柯韵伯将《伤寒论》引向杂病证治 柯韵伯,名琴,号似峰,原籍浙江慈溪,后迁居吴之虞山(今江苏常熟),清初医学家。他对仲景《伤寒论》研究有年,著有《伤寒论注》《伤寒论翼》《伤寒附翼》三书,合称《伤寒来苏集》。《伤寒论注》是他根据《素问》《灵枢》的观点,来注解仲景《伤寒论》原文;《伤寒论翼》主要阐发他对外感热病及仲景六经病的认识;《伤寒附翼》抒发他对仲景伤寒方的见解。他认为,仲景《伤寒论》经王叔和整理编次之后,不仅在六经病篇之外叔和有增减,而且六经病篇之内,经叔和整理也非仲景之旧观。他认为,仲景六经与经络无关,而是六界地面;仲景《伤寒论》不仅为伤寒立法,而是为百病立法。 仲景伤寒学术,经过宋代注释整理,元明医家的阐发,可以说名家辈出,学说纷呈,著作空前丰富:韩祗和《伤寒微旨论》阐发伤寒乃郁阳为热,发汗解表全不用仲景方药,开寒温论争之先河;庞安常《伤寒总病论》,大力主张伤寒温病为治不同,即使是伤寒,发于春夏之时,使用桂枝汤、麻黄汤,也要在其中加入凉药;朱肱《伤寒百问》又叫《南阳活人书》,以问答体阐发仲景《伤寒论》,影响颇为深远,为其做注、歌括的就有几十家;许叔微《伤寒百证歌》《伤寒九十论》,以歌括和病历的形式,阐发伤寒学术;郭壅《伤寒补亡论》,把补充仲景《伤寒论》证治的不足作为己任;成无己以经解论,《注解伤寒论》影响极为深远;成无己《伤寒明理论》,为研究仲景方药的机理,打下了基础;刘河间《伤寒直格》《伤寒标本心法类萃》,高唱伤寒六经自始至终都是热症,不可作寒医,倡导寒凉治法旗帜最鲜明;《敖氏伤寒金镜录》,首开伤寒辨舌之法;李东垣虽长于内伤病的论治,也著成《伤寒会要》四十卷;王安道、王肯堂、张志聪、陶华等皆有心于伤寒,著成影响一时的学术著作;方有执、喻嘉言以错简重新解释《伤寒论》;吴又可别出心裁,称《伤寒论》已成屠龙之技,临证之际百不一遇。等等,等等,凡此无不使生于清朝初年的柯韵伯,感到要想在伤寒学术上出新出彩,实在是不容易的。 柯韵伯云:“尝谓胸中有万卷书,笔底无半点尘者,始可著书;胸中无半点尘,目中无半点尘者,才许作古书注疏。夫著书固难,而注疏更难。著书者往矣,其间几经兵燹,几番播迁,几次增删,几许抄刻,亥豕者有之,杂伪者有之,脱落者有之,错简者有之。”仲景《伤寒论》成书之后的流传情况,的确如柯韵伯所言,传抄和错讹的地方确实不少,需要认真对待。但是柯韵伯此说,并不在于校勘,而是为他重新解说和编排《伤寒论》作舆论上的准备。 柯韵伯曰:“《伤寒论》一书,经叔和编次,已非仲景之书。仲景之文遗失者多,叔和之文附会者亦多矣。”柯韵伯由这一猜想,提出了他的阅读与整理《伤寒论》的“理想”方法,他说:“读是书者,必凝神定志,慧眼静观,逐条细观,逐句研审,何者为仲景言,何者是叔和笔;其间若脱落、若倒句,与讹字、衍文,须一一指破,顿令作者(张仲景)真面目见于语言文字间。且(仲景)其笔法之纵横、详略不同,或互文以见意,或比类以相形,可因此而悟彼,见微而知著者,须一一提醒。更令作者精神见于语言文字之外,始可羽翼仲景,注疏《伤寒》。 [1]” 柯韵伯认为,仲景所著的著作原名为《伤寒杂病论》,其书中一定是伤寒与杂病混在一起,皆用六经论述,而王叔和整理之时,才分为两书,这种划分本身就背离了仲景的原义。他说:“自叔和编次,伤寒、杂病分为两书,于本(《伤寒》)论削去杂病。然论中杂病,留而未去者尚多,是叔和有《伤寒论》之专名,终不失伤寒杂病合论之根蒂也。名不副实,是非混淆,古人精义弗彰,是以读之者鲜。而旁门歧路,莫知适从,岂非叔和编次之谬以惑之欤?世谓治伤寒,即能治杂病,岂知仲景《杂病论》,即在《伤寒论》中。且伤寒中又最多杂病夹杂其间,故伤寒与杂病合论,则伤寒、杂病之证治井然。今伤寒与杂病分门,而头绪不清,必将以杂病混伤寒而妄治之矣。” 经过如此思考,柯韵伯提出了他对仲景六经的看法,他说:“原夫仲景之六经,为百病立法,不专为伤寒一科。伤寒、杂病,治无二理,咸归六经之节制。六经各有伤寒,非伤寒中独有六经也。”《伤寒论》中“凡条中不冠伤寒者,即与杂病同义。”《伤寒论》“是六经之为病,不是六经之伤寒。”《伤寒论》的“六经提纲”证,也是“六经分司诸病之提纲,非专为伤寒一症立法也。”柯韵伯推测仲景原义说:“盖伤寒之外皆杂病,病名多端,不可以数计,故立六经而分司之;伤寒之中最多杂病,内外夹杂,虚实互呈,故将伤寒杂病合而参之,正以合中见泾渭之清浊,此扼要法也。” 笔者认为,尽管柯韵伯说得未必是仲景原义,但他提出的伤寒与杂病都可以用六经辨证指导治疗,却条条是道,足以羽翼仲景伤寒学说,扩大《伤寒论》的指导范围,可为古为今用的典范。 柯韵伯《伤寒论翼》云:“夫仲景之六经,是分六区地面,所该者广,虽以脉为经络,而不专在经络上立说。凡风寒温热,内伤外感,自表及里,有寒有热,或虚或实,无乎不包。故以伤寒杂病合为一书,而总名《伤寒杂病论》。所以六经提纲,各立一局,不为经络所拘,弗为风寒划定也。”笔者认为,仲景六经辨伤寒,把伤寒病看作是一个从表入里,由轻而重的过程,是从整体上辨证外感热病的方法。如果将六经辨证,引入杂病,由于杂病的病位比较固定,病情变化也不会由表入里、从轻到重地很快发展,所以就必须重新解释仲景的六经辨证。 柯韵伯云:“请以地理喻,六经犹列国也。腰以上为三阳地面,三阳主外而本乎里。心者三阳夹界之地也。内由心胸,外有巅顶,前至额颅,后至肩背,下及于足,内合膀胱,是太阳地面。此经统领营卫,主一身之表症,犹近边御敌之国也。内自心胸至胃及肠,外自头颅,由面至腹,下及于足,是阳明地面。由心至咽,出口颊,上耳目,斜至巅,外自胁内属胆,是少阳地面。此太阳差近阳明,犹京畿矣。腰以下为三阴地面,三阴主里,而不及外。腹者三阴夹界之地也。自腹由脾及二肠魄门,为太阴地面。自腹至两肾及膀胱溺道,为少阴地面。自腹由肝上膈至心,从胁肋下及于小腹宗筋,为厥阴地面。此经通行三焦,主一身之里症,犹近京夹辅之国也。太阴阳明,同居异治,犹周召分政之义。四经部位,有内外出入,上下牵引之不同。犹先王分土域民,犬牙相制之理也。若经络之经,是六经道路,非六经地面矣。” 柯韵伯此说虽辩,而终难于被认为是仲景原义,只能算作是《伤寒论》的演义之作。当然,后人又有古本《伤寒论》、真本《伤寒论》之说,一时间聚讼纷纭,与寒温论争搅在一起,让人陡然想到真是“一人一个仲景,一家一本伤寒”,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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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柯韵伯著《伤寒来苏集》见《中国医学大成》中国中医药出版社、第二册、伤寒金匮分册、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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