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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东义参加浙江省中医药学会讲座:化毒为药思想与丹溪学术传承
曹东义 发表于:2022-5-29 16:58:45 复制链接 发表新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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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毒为药思想与丹溪学术传承
曹东义
河北省中医药科学院
河北中医学院扁鹊文化研究院
中医几千年,关键在于有传承,有祖传家法,也有师徒之间的传承,而学历教育相对较晚。传承有授业、解惑、传道的不同层次,祖传家法和学历教育主要是授业,而当代和古代的师徒传承,有很多传道的佳话。
化毒为药大智慧,中医独特世界观
左传》所载医学史料分析,《左传·僖公三公元前630年)》载:晋侯使医衍鸩卫侯。宁俞(卫侯的臣子)贷(贿賂)医,使薄其鸩,不死。晋杜预注云:衍,医名。晋侯实怨卫侯,欲杀而罪不及死。故使医因治疾而加鸩毒。《国语·鲁语》也记载了这件事并云:晋人执卫成公归之于周,使医鸩之,不死医亦不诛
这些记载说,让医衍借卫侯治病之机,往药中加入毒药,谋卫侯,医衍心不忍减少用使卫侯免于死亡。这说明当时对能致人死命的猛烈药物的用量,已经有相当精确的用量标准。这同尚书·说命》所云若药不瞑眩,厥疾弗瘳有相似之处
当时博学广识如孔子的人却不敢轻尝药饵,《论语·乡党》云:康子馈药,拜而受之丘未达,不敢尝’。”《礼记·曲礼君有疾,饮药臣先尝之;亲有疾,饮药,子先尝之。医三世不服其药。说明用药知识的积累是极为可贵的
《周礼》有官医的分工协作规定,有对食医、疾医、疡医、兽医的具体要求。神农尝百草,而后有“药食同源”的认识。周王朝对于饮食的这些规定,即使今天来看也绝不落后,甚至有过分奢侈之感。其中反映出来人的饮食与天地四时相关,万物和谐相助而不为害的“食疗思想”,至今仍然闪耀着真理的光芒。
周王对于内科大夫的要求也不低:疾医掌养万民之疾病四时皆有疠,春时首疾,夏时有疥疾秋时有疟寒疾冬时有嗽气疾味、五谷五药养其病;以五气、五声五色其死生两之以九窍之变参之以九藏之动。凡民之有疾病者分而治之死终则各书其所以于医师。”做一个内科医生,必须熟悉四季的传染病,诊断的时候注意病人气色与季节的关系,治疗的时候依靠药物的五味、五气,即使没有治好也要“书其所以”,分析和记录死因。
外科医生也不简单,疡医掌肿疡,溃疡,金疡折疡之祝药,劀杀之齐凡疗疡以五毒攻之以五气养之以五药疗之以五味节之。凡药以酸养骨以辛养筋以咸养脉以苦养气以甘养肉,以滑养窍。凡有疡者,受其药焉。
这些医政设施虽为周王而设凡君子之食恒放(仿)焉”,各诸侯国皆有官医,并且互相会诊,彼此有交流学习的机会。晋侯有疾不到周王朝请医生,而是去国请医诊治可知医学发展水平并不平衡最好的医生未必出于周王之朝。
在中医的理论之中,“毒”是一个很突出的概念。什么是毒?古人没有给出明确的定义,但是这并未妨碍他们使用“毒”来说明一些问题。我们只好按照前人的使用情况,分析它的含义。
物与性不分关键在于如何使用
最早的时候,古人用“毒”来说明药性,《周礼·医师》说:“医师者众医之长,聚毒药,以供医事”,文中将毒与药并称,把二者看成是紧密相连的关系。
《内经》说:“妇人重身,毒之何如?”这里的“毒”就是用药性比较猛的药物治疗。
《说文解字》云:“毒,厚也。”草厚的地方,有可能有毒虫猛兽,也有可能有宝物、人参灵芝之类。
《素问·异法方宜论》说:“西方者,金玉之域,沙石之处,天地之所收引也。其民陵居而多风,水土刚强,其民不衣而褐荐,其民华食而脂肥,故邪不能伤其形体,其病生于内,其治宜毒药。故毒药者亦从西方来。”这段经文中,也是毒与药并称。联系上下文来看,东方治病用砭石,南方治病施九针,北方治病常用艾灸,中原治疗多用导引按摩。这样说来,西方治病尽管经常使用“毒药”,也是毒与药不分,二者可以相提并论。如果有区别的话,勉强可以解释为毒是猛烈的意思,“毒药”也就是药性猛烈的药物。
《素问·移精变气论》有一段讨论“毒药”起源的论述,可以为上述“毒药不分”的观点作注解。“黄帝问曰:余闻古之治病,惟其移精变气,可祝由而己。今世治病,毒药治其内,针石治其外,或愈或不愈,何也?岐伯对曰:往古人居禽兽之间,动作以避寒,阴居以避暑,内无眷慕之累,外无伸官之形,此恬淡之世,邪不能深入也。故毒药不能治其内,针石不能治其外,故可移精祝由而己。”
文中说上古的时候,治病不需要毒药(当时也没有毒药),只用自我保健锻炼、心理调整,就可以达到治疗疾病的目的。后来,这些措施不能完全满足临床需要了,就发明了“毒药”治病的方法。在这个早期用药物治疗的阶段,由于服药经常中毒,所以“毒药”并称,也是毒与药不分。古人这样“毒药并称”,暗含着慎用药物的思想,告诫人们不要轻易使用药物。
《内经》中“毒药不分”的例子还有很多,比如:“必齐毒药攻其中,镵石针艾治其外也。”“毒药攻邪,五谷为食,五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菜为充。”“毒药无治,短针无取”“针石之败,毒药所宜,汤液滋味,具言其状”“刺灸砭石,毒药所主”“勿使被毒药,无用砭石”“其于毒药何如”等等,都是不加别白地把“毒”与“药”等同看待,说明了古人对于药物的慎重态度。
《素问·五常政大论》:“病有久新,方有大小,有毒无毒,固宜常制矣。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常毒治病,十去其七,小毒治病,十去其八,无毒治病,十去其九。谷肉果菜,食养尽之,无使过之,伤其正也。”+ J) N% ^1 c, N5 j0 t0 Y- P! q
长江隔不断医学的交流,战争阻不断学术的传承。
长桑君与扁鹊,公乘阳庆与仓公,张仲景之后,学派林立,逐渐成了师徒传承的标志。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说:“儒之门户分于宋,医之门户分于金元。”金元医学四大家,开创于刘完素,收功于朱丹溪。
河北正定的医学家窦材(约生于公元1076~1146年),他学医于“关中老医”,曾任绍兴开州巡检等职。他把北宋的医学思想带到了杭州。
程朱理学创始于北宋,向南方转移成就了朱熹,宋理宗赵昀公元1225-1265年在位,这是一个特殊的时空环境。
窦材于1146年著成《扁鹊心书》3卷,附“神方”1卷。窦氏敢于质疑前贤,批评张仲景对于艾灸的态度,主张治疗疾病扶阳以灼艾为第一要务,并创造睡圣散以减轻艾灸时的痛苦。他秉承扁鹊和《内经》思想,强调阳气在人体的重要作用,认为阳气的盛衰是人体生长衰老的根本,阳气的有无是人体生死存亡的关键。这是南宋医学的一个特色。
陈无择(1131-1189),名言,以字行,原籍宋青田鹤溪(今景宁县鹤溪镇)人。长期居住温州,行医济世。他与北方的刘完素(1110-1200),张元素(1134-1234)大体同时代。
陈无择精于方脉,医德高尚,医技精良,学术造诣深遽,除从事医学理论研究之外,并多著书立说。因此,不但求医者众,而受业者更是纷至沓来。由于他的名著《三因方》为永嘉医派奠定了学术基础,因此,陈无择也就成了永嘉医派的创始人。
张子和(1151-1231)、李东垣(1180-1251)、窦汉卿(1196-1280)、罗天益(1220-1290)、王好古(1220?-1264?)崛起于北方,朱丹溪(1281-1358)的老师罗太无在宋理宗(1225-1265)朝任职。 罗天益的《卫生宝鉴》里很多医案有年代日期,最晚的是1278年。砚坚写的序言是至元辛巳(1281年),王悸序序言是至元癸未(1283)。
也就是说,朱丹溪出生之后,北方的医学家基本上不再出名了,中医学的中心已转到了江南。
朱丹溪承先启后,继承创新成宗师
朱丹溪《格致余论》自序说:“震亨三十岁时,因母之患脾疼,众工束手,由是有志于医。遂取《素问》读之,三年似有所得。又二年,母氏之疾以药而安。因追念先子之内伤,伯考之瞀闷,叔考之鼻衄,幼弟之腿痛,室人之积痰,一皆殁于药之误也。心胆摧裂,痛不可追。然犹虑学之未明,至四十岁复取而读之。顾以质钝,遂朝夕钻研,缺其所可疑,通其所可通。又四年,而得罗太无讳知悌者为之师。因见河间、戴人、东垣、海藏诸书,始悟湿热相火为病甚多。又知医之为书,非《素问》无以立论,非《本草》无以主方。有方无论无以识病,有论无方何以模仿?夫假说问答,仲景之书也,而详于外感;明著性味,东垣之书也,而详于内伤。医之为书,至是始备;医之为道,至是始明。由是不能不致疑于《局方》也。”
朱丹溪学习中医的历史过程很曲折,1281年出生时南宋灭亡没几年,青年时期没有“科举”,1314年恢复科举的时候,他已经34岁,于此前后他治好了母亲的病;学习儒学属于“大道”,虽然丹溪先生也姓朱,是名儒朱熹的“同宗”,却不能由此成为进身仕途的门径,有幸遇到名儒许谦却被“劝阻”而改学医学。
许谦名闻遐迩,是一个大学问家,也是青年人心目中的明星学者。“学者翕然从之,寻开门讲学,远而幽、冀、齐、鲁,近而荆、扬、吴、越,皆不惮百舍来受业。及门之士,著录者千余人”。一个人能遇到这样的名师,是很幸运的。
戴良(公元1317~1383)《丹溪翁传》说:闻许文懿公得朱子四传之学,讲道八华山,复往拜焉。益闻道德性命之说,宏深粹密,遂为专门。一日,文懿谓曰吾卧病久,非精於医者,不能以起之。子聪明异常人,其肯游艺於医乎翁以母病脾,於医亦粗习,及闻文懿之言,卽慨然曰士苟精一艺,以推及物之仁,虽不仕於时,犹仕也。乃悉焚弃向所习举子业,一於医致力焉
40岁的朱丹溪中途改行学习医学,既有自己的原始基础,也是为了遵从“师命”而承担了“使命”。为了坚定信心,他“悉焚弃”学习儒家理学的作业,为老师许谦谋求治病良方和良医,让自己先了解时下的流行“学术权威”。
时方盛行陈师文裴宗元所定《大观二百九十七方》,翁穷昼夜是习。”朱丹溪像一般的学生那样,下了功夫,也发现了问题:“旣而悟曰操古方以治今病,其势不能以尽合。’”这个认识与此前张元素(1134-1234)“古方今病不想能”的观点一样,反对“方证对应”的“执方疗病”,推崇扁鹊、《内经》、张仲景、孙思邈等所倡导“辨证论治”,活法巧治。
苟将起度量,立规矩,称权衡,必也《素》、《难》诸经乎!”熟读经典,才能成为名家大家。“然吾乡诸医鲜克知之者。遂治装出游,求他师而叩之。乃渡浙河,走吴中,出宛陵,抵南徐,达建业,皆无所遇。”朱丹溪的求学之心很强烈,他读经典、拜名师的心情很迫切,因此,才“千万里,我追寻着你”,为了遇到心仪的名师,他走了很远,很久。
朱丹溪在失望之余,却得到了命运的眷顾:及还武林,忽有以其郡罗氏告者。罗名知悌,字子敬,世称太无先生,宋理宗朝寺人,学精於医,得金刘完素之再传,而旁通张从正、李杲二家之说。然性褊甚,恃能厌事,难得意。”回头是岸,名师就在身边,然而这个名师却像华佗一样“为人性恶难得意”,虽非“耻以医见业”,却也是自认为属于“南宋遗老”,身心疲惫,隐居“武林”山中,不再热心为人治病了。
国破中医在,救人是根本
求师若渴的朱丹溪听到名师的信息,自然是欣喜若狂,翁往谒焉,凡数往返,不与接。已而求见愈笃,罗乃进之,曰子非朱彦修乎时翁已有医名,罗故知之。
道不轻传,法不乱授。一个是志向坚决的问道者,一个是看惯了社会乱象的掌门人。就像唐僧师徒相遇不易那样,朱丹溪终于拜在门下,成为高徒,写进历史,名垂千秋。当时,朱丹溪已经颇有名气了,因此罗知悌才在见面之后说子非朱彦修乎”那个宋元交替的时代,衣食医很多,传道医也可能“文人相轻”,未必肯放下身段,虚心向道。
翁旣得见,遂北面再拜以谒,受其所敎。罗遇翁亦甚欢,卽授以刘、李、张诸书,为之敷扬三家之旨,而一断於经”名师高徒一相见,自然不同凡响,先从当下名家谈起,很多“显学”都是“俗学”,但是刘完素、李东垣、张子和三家,在罗太医的心目之中都是很有地位的学者,也是学术领袖。
要知道,元朝初年的时候,窦汉卿、罗天益都见过忽必烈,或者做过太医,但是罗知悌并没有对他们有所推崇,也没有提窦材、陈无择,他对医学界很多人都有微词和批评。
罗太无在与朱丹溪逐渐熟悉之后,在讲述了刘完素、李东垣、张子和的学术成就之后,就嘱咐朱丹溪:尽去而旧学,非是也”一个南宋遗老,在迟暮之年,让自己的徒弟“去旧学”,守正创新,传承精华,这是一代宗师成功的必由之路。
朱丹溪闻其言,涣焉无少凝滞於胸臆。居无何,尽得其学以归。”学成归来的朱丹溪,自觉有肩负振兴学术的历史责任,但是,当地的同行却不认可。
下士闻道则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戴良说:乡之诸医泥陈、裴之学者,闻翁言,大惊而笑且排,独文懿喜曰吾疾其遂瘳矣乎文懿得末疾,医不能疗者十馀年,翁以其法治之,良验,於是诸医之笑且排者,始皆心服口誉。
北宋大观年间(1107-1110)宋徽宗颁布施行《太医局方》,此书由陈师文、裴宗元等人奉敕整理,经多次修订补充,直到淳佑年间(1241~1252)定型,改称《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全书共10卷,分为诸风、伤寒、诸气等14门,经数次增补,载方由297首增至788首。如三拗汤华盖散藿香正气散至宝丹苏合香、四君子、四物汤、逍遥散等对后世影响极大,我们现在中医学院的《方剂学》有很多方子是从这里出来的。
这是经方家与医经家的矛盾,经方家强调方剂的神圣,比如《汤液经》是把方剂举在头上,说它可以治疗什么病,突出的是方剂。而医经家,强调病证,比如张仲景六经辨证,方子都属于“器”,而理论属于“道”。
经过朱丹溪的不断努力,临床疗效不仅征服当地的同道,而且逐渐声闻遐迩。数年之间,声闻顿著。翁不自满足,益以三家之说推广之。谓刘、张之学,其论脏腑气化有六,而於湿热相火三气致病为最多,遂以推陈致新泻火之法疗之,此固高出前代矣。然有阴虚火动,或阴阳两虚湿热自盛者,又当消息而用之。谓李之论饮食劳倦,内伤脾胃,则胃脘之阳不能以升举,并及心肺之气,陷入中焦,而用补中益气之剂治之,此亦前人之所无也。
朱丹溪善于继承前人的经验,也看到了他们的不足,所以就有了自己的独特学术见解。
天不足於西北,地不满於东南。天,阳也地,阴也。西北之人,阳气易於降东南之人,阴火易於升。苟不知此,而徒守其法,则气之降者固可愈,而於其升者亦从而用之,吾恐反增其病矣。乃以三家之论,去其短而用其长,又复参之以太极之理,《易》、《礼记》、《通书》、《正蒙》诸书之义,贯穿《内经》之言,以寻其指归。此提出了相火阳有馀阴不足论,出版了《格致余论》
因此,泰定二年(1325年),在武林罗知悌与朱丹溪的师徒传承,成了医林美谈。
格致余论慎热药,反对滥用乌头附子
朱丹溪主张“阴常不足,阳常有余”,所以他对于滥用温热药,一直持批评态度,他绝对不是“火神派”的祖师爷。
有人问他,说《局方》乌附丹剂,多用于年老气弱者,“理宜温补,今子皆以为热,乌附丹剂将不可施之老人耶?”
面对这样的观点,朱丹溪说,不仅乌附丹剂不可妄用,而且“好酒腻肉,湿面油汁,烧炙煨炒,辛辣甜滑,皆在所忌。”对于“甘旨养老”的说法,朱丹溪颇不以为然。
他认为人体五十岁之后,“疾已蜂起,气耗血竭,筋柔骨痿,肠胃壅阏,涎沫充溢,而况人身之阴难成易亏。六、七十后阴不足以配阳,孤阳几欲飞越,因天生胃气尚尔留连,又藉水谷之阴,故羁縻而定耳。所陈前证,皆是血少。《内经》曰:肾恶燥。乌附丹剂,非燥而何?夫血少之人,若防风、半夏、苍术、香附,但是燥剂且不敢多,况乌附丹剂乎?”
有人以《局方》为依据,提倡“温热养阳”朱丹溪批评说:“《局方》用燥剂,为劫湿病也。湿得燥则豁然而收。《局方》用暖剂,为劫虚病也。补肾不如补脾,脾得温则易化而食味进,下虽暂虚,亦可少回。《内经》治法,亦许用劫,正是此意。盖为质厚而病浅者设。此亦儒者用权之意。若以为经常之法,岂不大误!”
燥胜湿,《内经》的理论,朱丹溪很熟悉,他认为这是权宜之计的“用权”方法。
化食为药“倒仓法”,推陈出新涤脏腑
药食同源的历史很长,开始于神农尝百草的时代,大多是赋予食物以药性,以食代药,化食为药,而朱丹溪的“倒仓法”把这个智慧发挥到了极致,此前的张子和“汗吐下尽治百病”攻邪去病方法,对于朱丹溪也许有所启发,但是,元代东西方交流进一步加强,西方传入的“倒仓法”更是别具一格。
“以黄牡牛,择肥者买一二十斤,长流水煮麋烂,融入汤中为液,以布滤出渣滓,取净汁,再入锅中,文火熬成琥珀色则成矣。每饮一钟,少时又饮,如此者积数十钟。寒月则重汤温而饮之。病在上者,欲其吐多;病在下者,欲其利多;病在中者,欲其吐下俱多。全在活法而为之缓急多寡也。须先置一室,明快而不通者,以安病人。视所出之物,可尽病根则止。吐利后,或渴不得与汤,其小便必长,取以饮病者,名曰轮回酒。与一二碗,非惟可以止渴,抑且可以涤濯余垢。睡一二日,觉饥甚,乃与粥淡食之。待三日后,始与少菜羹自养,半月觉精神涣发,形体轻健,沉疴悉安矣。其后须五年忌牛肉。”
牛是古人很早就驯服的动物,犒赏犒劳、太牢少牢,都与牛有关系。牛肉本是养生很好的食物,但是朱丹溪把牛肉变成了让人上吐下泻的峻药。实际上是一个利用胃肠道排除宿疾顽痰的方法。
朱丹溪解释说:“牛,坤土也。黄,土之色也。以顺为德,而效法乎健。以为功者,牡之用也。肉者,胃之乐也。熟而为液,无形之物也,横散入肉络,由肠胃而渗透肌肤、毛窍、爪甲,无不入也。积聚久则形质成,根据附肠胃回薄曲折处,以为栖泊之窠臼,阻碍津液气血,熏蒸燔灼成病,自非剖肠刮骨之神妙,孰能去之?又岂合勺铢两之丸散。所能窍犯其藩墙户牖乎?窃详肉液之散溢,肠胃受之,其厚皆倍于前,有似乎肿,其回薄曲折处,非复向时之旧,肉液充满流行,有如洪水泛涨,其浮莝陈朽,皆推逐荡漾,顺流而下,不可停留。表者因吐而汗,清道者自吐而涌,浊道者自泄而去。凡属滞碍,一洗而定。牛肉,全重厚和顺之性,盎然涣然,润泽枯槁,补益虚损,宁无精神涣发之乐乎?正似武王克商之后,散财发粟,以赈殷民之仰望也。其方出于西域之异人,人于中年后亦行一二次,亦却疾养寿之一助也。”
《内经》说:“平治于权衡,去宛陈莝,微动四极,温衣缪剌其处,以复其形。开鬼门,洁净府,精以时服;五阳已布,疏涤五脏,故精自生,形自盛,骨肉相保,巨气乃平。”
一日分为四时,每个人在一个昼夜之中,就是一个生命周期,因此,需要顺时养生,也是一个重启动的过程,把违背有序的“无序化”进行纠正过来,这就是治未病和治已病的共同目的。
继承张子和驱邪思想,增加扶助正气方法
补偏救弊,扬长避短,守正创新,是中医药不断发展的必由之路。
朱丹溪对于张子和学术思想的继承和发展,充分体现了中医药发展的正确道路。他说:“愚阅张子和书,惟务攻击。其意以为正气不能自病,因为邪所客,所以为病也。邪去正气自安,因病有在上、在中、在下、深浅之不同,立为汗、吐、下三法以攻之。初看其书,将谓医之法尽于是矣。”朱丹溪善于读书,就如同他对《和剂局方》的研究一样,对于《儒门事亲》也有很深的研究。
《和剂局方》是“经方家”在宋代的升级版,是政府组织颁布的“时方”,与《汤液经》不一样,与张仲景的经方也不一样。朱丹溪有思想,他主张“阳常有余,阴常不足”,所以对于滥用温补有激烈的批评。李东垣虽然也是温补,但是脾胃虚损运化不足,多有寒湿证候,因此,朱丹溪不反对李东垣,并且从李东垣“相火就是阴火”、“火与元气不两立”的观点,找到了“阴火”为病的普遍性,因此,格外重视“内伤”虚损。
朱丹溪说:“因思《内经》有谓之虚者,精气虚也;谓之实者、邪气实也。夫邪所客,必因正气之虚,然后邪得而客之。苟正气实,邪无自入之理。由是于子和之法,不能不致疑于其间。又思《内经》有言:阴平阳秘,精神乃治;阴阳离决,精气乃绝。又思仲景有言:病当汗解,诊其尺脉涩,当与黄建中汤补之,然后汗之。于是以子和之书,非子和之笔也。驰名中土,其法必有过于朋辈者,何其书之所言,与《内经》、仲景之意若是之不同也?于是决意于得名师,以为之依归,发其茅塞。遂游江湖,但闻某处有某治医,便往拜而问之。连经数郡,无一人焉。后到定城,始得《原病式》东垣方藁,乃大悟子和之孟浪,然终未得的然之议论,将谓江浙间无可为师者。泰定乙丑(1325年)夏,始得闻罗太无并陈芝岩之言,遂往拜之,蒙叱骂者五七次,趑趄三阅月,始得降接。”
有困惑,带着问题,寻找名师,终于得到“解惑”和“传道”的真经。
朱丹溪说:“因观罗先生治一病僧,黄瘦倦怠,罗公诊其病因,乃蜀人,出家时其母在堂,及游浙右经七年,忽一日念母之心不可遏,欲归无腰缠,徒而朝夕西望而泣,以是得病。时僧二十五岁,罗令其隔壁泊宿,每日以牛肉、猪肚甘肥等,煮糜烂与之。几经半月余,且时以慰谕之言劳之,又曰:我与钞十锭作路费,我不望报,但欲救汝之死命尔。察其形稍苏,与桃仁承气,一日三帖下之,皆是血块痰积方止,次日只与熟菜稀粥将息,又半月,其人遂如故。又半月余,与钞十锭遂行。因大悟攻击之法,必其人充实,禀质本壮乃可行也。否则邪去而正气伤,小病必重,重病必死。”
拜师学习的人很多,真正得到真传,必须具备“同频共振”,善于领悟,这样才能前赴后继,不断发展学术。
罗太无先生的教学方式很实用,也可以看作是历代中医传承发展的经典。
朱丹溪说:“罗每日有求医者来,必令其诊视脉状回禀。罗但卧听,口授用某药治某病,以某药监其药,以某药为引经,往来一年半,并无一定之方。至于一方之中,自有攻补兼用者,亦有先攻后补者,有先补后攻者,又大悟古方治今病,焉能脗合?随时取中,其此之谓乎。是时罗又言,用古方治今病,正如拆旧屋,揍新屋,其材木非一,不再经匠氏之手,其可用乎?”
因此,倒仓法虽然来于“西域异人”,但更是因为有跟师期间的善于思考,所以才能把这个有效的治病方法发扬光大。
关于扶正祛邪,化毒为药,化食为药,甚至中医学术传承,有了自己独特的心得:“由是又思许学士释微论曰:予读仲景书,用仲景之法,然未尝守仲景之方。乃为得仲景之心也。遂取东垣方藁,手自抄录,乃悟治病人当如汉高祖纵秦暴,周武王纵商之后,自非发财散粟与三章之法,其受伤之气,倦惫之人,何由而平复也?于是定为阴易乏,阳易亢,攻击宜详审,正气须保护,以《局方》为戒哉。”
他提倡的“阴常不足,阳常有余”,的确值得大家深思。火神派的观点,需要三思而行。
2022、4、26(完稿)
这次会议是2022、5、28-29线上视频讲座,这是制作课件的文稿
视频与文稿,不可互相替代。
因此,这也是独特的学术文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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