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这篇五年前的旧闻,今天读来仍然有些亲切,由于事情很多没能亲临会场参加会议,确有有一些遗憾,今天发表这篇旧作,与朋友一起交流。 张锡纯身处乱世,胸怀坦荡眼界宽 曹东义 河北省中医院科学院 1860年,张锡纯先生出生于河北省盐山县的一个书香之家,他很幸运,也很坎坷。幸运的是可以承接历史,专心学习传统文化,做一个“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读书人;坎坷的是,国家的命运正在发生深刻变化,甚至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西方大炮保护鸦片,也为西洋文化开道 1860年,第二次鸦片战争失败,英法联军入侵北京,大清皇帝逃跑到承德,火烧圆明园,西方列强的霸道和侵略行径刺痛了每个中国人。 学习西方的道路很坎坷,中国人一贯主张和平贸易,丝绸、茶叶、瓷器出口到欧洲,巨大的贸易顺差,引来了第一次鸦片战争。签订了不平等的《南京条约》,也难以改变习惯势力的巨大惯性。1851至1864年的太平天国运动,虽然说是农民起义,其中也有学习西方文化改造社会的某些因素。1858年(咸丰八年)6月26日签订了《天津条约》,在第50款中明确规定“嗣后英国文书俱用英字书写,暂时仍以汉文配送”,“自今以后,遇有文词辩论之处,总以英文作为正义。”这使中国培养翻译人才以办理对外交涉事务迫在眉睫,因为当时懂得外语的人才在全国各地都很罕见。于是,奕訢奏请开办同文馆。因此1862年,北京出现了中国第一所国立的教西洋文字的学校,名叫同文馆。大量西方书籍,由此逐渐被翻译过来。同文馆开始时,只设英、法、俄文三馆,随后又加了德文、日文、测地、化学、天文等班,学制三年。一开始,人们都不愿意学洋文,清政府就给学生们很优厚的待遇,甚至拜官进爵加以“利诱”,才逐渐扭转了招生的难题。随着生源增多,同治六(1867)年,又增设算学、化学、万国公法、医学生理、天文、物理、外国史地等课程或专业。 1872年拟订了八年制的学习课程计划:第一年认字母、写字母,讲解入门的浅书;第二年练习外文句法,翻译简单的条子;第三年讲读各国地理及史略,翻译文章选编;第四年讲求数理启蒙及代数学,翻译公文;第五年讲求格物(即后来的所谓科学)、几何原本、平三角、弧三角,练习译书;第六年讲求机器、微分积分、航海测算,练习译书;第七年讲求化学、天文、验算、万国公法,练习译书;第八年讲求天文、测算、地理、金石、富国策,练习译书。 这是一份逐渐成熟的“教学大纲”,从内容设置上不难看出,同文馆的学生们基本上不学“四书五经”之类的传统科目,儒家正统的“修平之学”在这里不再被重视,因此可以把同文馆看成是中国近代新式学校的萌芽。尽管从同文馆毕业的人数不多,但是代表了未来教育的发展方向。 河北省南皮县的张之洞(1837-1909),认识到西学的重要,出版《救时要务》,开办新式学堂,推动洋务运动,提出“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主张,但学生们真正感兴趣的却是“西学”。 中国自建的第一条铁路在唐山,于1881年5月建成,清政府以机车行驶震及皇帝陵园为由,只准许以骡、马曳引车辆,次年才改用机车牵引。这条津唐铁路的建成,是中国社会转型的一个标志。 张锡纯先生一边学习传统文化,一边研究医学,“不在朝廷之上,便在医林之中”是很多读书人的理想。张仲景在《伤寒杂病论》序言之中,曾经说过读书人应该“留神医药,精究方术”,这样做可以“上以疗君亲之疾,下以救贫贱之厄,中以保身长全,以养其生。”因此,医学是读书人救世济民,实现抱负与理想的重要途径。 1885年,26岁的张锡纯治愈了连当时的名医高鲁轩、毛仙阁都束手无策的危重症,足见他平时对于医学的研究是很有成效的。此后,生逢乱世的张锡纯,开始应诊看病。 1893年他第二次参加秋试再次落第后,34岁的张锡纯遵父命改学医学,他在清朝废科举兴学堂的前夜,能够做出这样的判断与决定,可见他们父子不仅识时务,而且能得风气之先。此后,张锡纯进一步致力于《黄帝内经》、《伤寒论》等经典著作的学习,旁览历代各家之说,继承古代医学精华。同时张锡纯开始接触西医及其他西学,而这时的中医命运,正在经历深重的灾难。 国学、汉字与中医,岁寒三友受质疑 1895年中日甲午海战失败,朝野震撼,举国哀痛。康有为发起“公车上书”,推动戊戌变法。没想到百日维新遭到挫折,知识分子们开始深反思。 严复(1854-1921),翻译了英国生物学家赫胥黎的《天演论》,并于1897年12月在天津出版的《国闻汇编》刊出。该书问世产生了严复始料未及的巨大社会反响,维新派领袖康有为见此译稿后,发出“眼中未见有此等人”的赞叹,称严复“译《天演论》为中国西学第一者也。” 1900年前后,学术界已经出现了否定五行的思潮,恽铁樵曾说:“戊戌而后,校中文课,偶涉五行,为师所呵叱①。”严复在讲演的时候,就曾经说:“金胜木耶?以巨木撞击一粒锡,孰胜之邪?!” 1912年北洋政府为了引进和普及近现代教育,订立教育系列科目,把学校分成专科和本科,就是在这个构建学术体系“搭架子”的过程之中,竟然没有考虑中医教育问题,教育系统“漏列”中医。 这个新法规颁布后,中医界立即觉得不能通过学校培养人才,中医界有“无后”的忧虑,是一种即将到来的“后继乏人危机”。因此,上海神州医药总会会长余伯陶等人带头提出抗议,还联合了其它省市的中医药同业组织“医药救亡请愿团”。至1913年10月已有19个省市的医学团体响应此举,推举的代表晋京请愿,以争取为中医办学立案,将中医教育列入学制系统之内。 到京之后,代表们未曾想到,会遭到教育总长汪大燮的拒绝。汪大夑于1913年12月29日,在接见请愿代表的时候说:“余决意今后废去中医,不用中药。所谓立案一节,难以照准。”又说:“按日本维新已数十年,其医学之发达,较之我国不啻天壤,乃日本乡间仍有中医者。我国欲全废中医,恐一时难达目的,且我国所有西医不敷全国之用也。”此论一出,全国哗然,中医界更是感到震惊和空前的生存压力,逐渐形成救亡图存的声势。 北洋政府教育部在群众舆论压力下,1914年1月8日函复余德勋(余伯陶)请愿书,否认有意取消中医,“非于中医、西医有所歧视也④”。国务院于1月16日也发下正式复文:“查中国医学,肇自上古,传人代起,统系昭然,在学术固已蔚为专科,即民生亦资具利赖,前此部定医学课程,专取西法,良以歧行不至,疑事无功。先其所急,致难兼采,初非有废弃中医之意也。来呈述理由五端,尚属持之有故,拟办各宰,亦均具有条理,除厘订中医学校课程一节暂从缓议外,其余各节,应准分别筹办。仍仰随时呈明地方行政长官立案,俾资查考以便维持。此批。” 教育部和国务院的答复,明确表示并非于中医有所歧视、废弃之意,基本同意了全国医药救亡请愿团要求,准予分别筹办。虽然对中医学校课程要暂缓议定。但原则上已表示准许不加反对。这次请愿的初步胜利,为以后各地中医学校立案成功奠定基础。 1922年3月,北洋政府内务部颁布了《管理医士暂行规则》,规定发给医士开业执照的资格,必须经各地警察厅考试及格领有证明文件者……遭到中医界的反对,认为考试应由名医主试,而不是由警察厅主试;并通知全市医生拒领执照,各地纷纷响应。会后派代表赴南京请愿,要求内务部取消《医士规则》。在一片反对声中,内务部被迫宣布暂缓实施《医士规则》。 1925年中医界通过中华教育改进社和全国教育联合会呈请教育部,要求中医加入学系,余云岫一方面组织西医界致电各省加以反对,另一方面发表文章《旧医学校系统案驳议》大造舆论。由于余云岫的干扰,造成中医界的愿望没有能够实现,而且此后中西医两界的关系迅速恶化,斗争此起彼伏。西医界称中医为旧医,称自己是新医,将中西医之争视为是“新旧之争”,先进与落后之争;而中医界称自己为国医,称西方医学为西医,将中西医之争视为“中西之争”。双方言词日趋激烈,争论逐渐由学理讨论泛化为意识形态争论。 张锡纯先生在废科举,兴学校的风潮来临之际,大量地阅读西方科技书籍,成为盐山县唯一可教代数和几何学的教员。与此同时,他也开始受新颖的西医学说的吸引,刻苦学习西医学理论。 受“中体西用”思想影响,张氏锡纯萌发了衷中参西的思想。1900年前后十余年的读书、应诊过程,使他的学术思想趋于成熟。1909年,完成《医学衷中参西录》前三期初稿,此时他已年近五旬,《医学衷中参西录》等出版标志着张锡纯独特的学术思想已经诞生。 张锡纯先生说自己“年过三旬始见西人医书,颇喜其讲解新异,多出中医之外。仅又10余年,于医学研究功深,乃知西洋新异之理原多在中医包括之中,特古籍语意含浑,有赖后人阐发耳”(参见张锡纯《医学衷中参西录》第一篇医论“论中医之理多包括西医之理,沟通中西原非难事”)。 在中西医论争之时,担当医学传承重任 反对中医、主张消灭中医最有影响的人物余云岫,1879年生于浙江镇海澥铺余严村。家庭很穷困,六岁入乡塾读书,后来也买了许多数理化一类的书来自修,到1905年,才得到公费派赴日本留学的机会。此后得以听到章太炎在日本讲解国学,成为章太炎众多弟子之中的一个。 他在日本学习医学时,看到日本明治维新之后,国势蒸蒸日上,走上了资本主义的道路。日本的医学,几千年以来,属于从中国传入的“汉医系统”。但自1868明治维新之后,日本政府采取新的医学政策,引进建设德国与欧美的医学体系,逐渐废止“汉医”,使日本医学得到很快的发展。他以为中国也可以照样做。 余云岫在1916年发表《灵素商兑》,开始攻击中医理论。他在《科学的国产药物研究之第一步》之中说:“当初,我一意要入医学校去学医学的时候,原是抱了一种极大的野心。我想,中国的医学是数千年来相传的学问,历代名医很不少,历史和名人笔记里面所记载的医话,说得很有奇效。《内经》、《伤寒论》、《千金方》、《外台秘要》等书籍也很多。我以为中国的医学是一定有研究的价值,一定有很好的成绩可以研究出来,并且研究这个学问一定是很有趣味的。谁想学了西医以后,再把中国医学书翻开来读读,竟是大失所望,把我十年来痴心妄想要发现国粹热的狂热,竟变成‘一片冰心在玉壶’了。” 学习了西医就看不起中医,甚至反对中医的人,远不止鲁迅、余云岫,在日本执行取消中医政策很卖力的人员之中,就不乏从中医阵营这边叛逃到西医阵营里的人。日本明治维新之后,于1879年2月24日由内务省发布“医师考试规则”之后,在“致道馆”学习汉医的学生,就有一大半“弃汉从洋”改成了西医学生,致道馆也因此而被迫关闭。协助内务省卫生局长长与专斋,消灭汉医的得力助手原履信,他曾经是著名汉医浅田宗伯的门人,明治维新之后转换门庭,于1877年前后,到力主取消汉医的长谷川泰那里“再度受业”,并游学西医院校,不仅一变而成开业西医,而且转眼就四处游说,以现身说法劝说他人“弃汉从洋”,甚至百般诋毁汉医。他因此而得到赏识,不仅成为区议员,而且还成了卫生会的会长。他的老师浅田宗伯气愤至极,写了一封“与原履信书”,忠告他“足下诚知其罪,则宜翻然悔悟,愤然感激,以有所报于吾道,则朋友亦将知足下改过不咎。若不然,不惟取笑于当世,亦将遗臭于千载,窃为足下不取也。” 学术斗争,植根于世界观的不同,是很难改变的。但是,1895年之后,汉医作为一个医学体系在日本被取消了,此后坚持恢复汉医学术体系的许多学者,却是出身于学习西洋医学之后,又学习了汉医知识的有识之士。其中很多人,都是看到了汉医能够独立解决西洋医学所不能解决的临床难题,看到了汉医巨大的现实价值,才起而维护汉医的。邓铁涛先生倡导“临床史观”,尽管是后话,但是可以说没有临床疗效做基础,很多人的“中医专业信念”是难以牢靠的。 余云岫来到日本的时候,正是日本成功取消汉医之后10年,他看到的是一个曾经千百年来向中国学习的日本,在各个方面的崛起,他和鲁迅一样也是觉得“从译出的历史上,又知道了日本维新是大半发端于西方医学的事实。”因此就希望依靠医学革命,来改造中国。今天我们可以客观地说,余云岫主观愿望是好的,但是他开出来的“治病药方”却是“饮鸩止渴”。 余云岫《灵素商兑》说:“或问余子曰:灵素商兑何为而作耶?曰:发《灵枢》《素问》之谬误也!曰:自人体解剖之学盛,而筋骨之联络、血管、神经之分布、脏腑之位置功能大明。自显微镜之制兴,而四体百骸之微妙无不显露。于是乎官骸脏腑之关系日明,而生理病理之本源流末,渐得其真相。至于今日,强半已为定论,洞然豁然,不容疑虑。《灵枢》《素问》,数千年前之书,以粗率之解剖,渺茫之空论,虚无恍惚,其谬误可得而胜发乎?曰:撷其重要,而尚为旧医称说之中坚者,而摧之也。” 从余云岫的论述里我们不难看出,他是借用西医的解剖、生理,来评价中医理论,已经不是论高低优劣,而是专门批判中医学的解剖错误。他之所以选择《灵枢》《素问》,是为了从根基上废止中医,“堕其首都也,弃其本源也。”他与日本首先从行政上废止汉医不同,是先造舆论,把中医理论搞臭,然后“使国人而皆有学术之头脑,则医学革命之举,已可如吹枯振落,迎刃而解矣。”这是一条从精神上打垮中医的战术,余云岫借助西医解剖实证的优势,高喊着“真理就在这里,你们投降吧!” 余云岫看到“新医日盛”,中医逐渐衰微,他认为这种变化来得太慢,中医学的存在,是推行西医的“大魔障”,所以下定决心,向中医大举进攻。他说:“《灵素》之惑人,两千余年于兹矣!今幸真理日明,混沌荒谬之说日就衰微。而蓬曲拘滞之士,犹复据守残喘,号召于世,日以阴阳五行之说,生克衰旺之论,荧惑天下,迷惘来学,使后学不复知更有近情真切之道可以请求,乃医学之大魔障也。” 余云岫把几千年的中医历史,看成一个保守落后,永不进步的历史,而这不进步的原因,就在于传统文化禁锢了人们的思想。所以他说:“是故积数千年而国势不长,学术不进,儒盩于思孟,医锢于岐黄,凿空逃虚,不征事实,其中毒久矣!不歼《内经》无以绝其祸根,仓(仓公)鹊(扁鹊)而下,无讥可也。”余云岫“医学革命”的选题,直奔中医的根基,出招不能说不狠,用力不能说不大。但是,成效不是他期望的那样“轰动”,而是缓慢地深入了一部分人的“筋髓”,是一个慢性中毒的过程。今天仍有余毒未尽的后遗症存在,也可以叫做“阴魂不散”,有着强大的“后效应”。 张锡纯先生学贯中西,他没有被西学、西医的“新学”所吓倒,而是挺立潮头,凭借自己多年的临床经验,写成了《医学衷中参西录》,1909年完成前三期初稿,此时他年近50,医名渐著于国内。 1911年张锡纯应德州驻军统领之邀,任军医正,从此他开始了专业行医的生涯,以后任过直鲁联军军医处处长等职。他曾随军至武汉,接触了南方的人士,对南方疾病也有了一个切实的了解。其后,张锡纯随军辗转于河北的邢台、广平、邯郸、大名和如今的山东德州等地,随地行医,活人无数,他的高超医术不仅受到了业内人士的赞许,也引起了许多军政要人的重视。 1918年,奉天开设近代中国第一家中医院--立达医院,聘张锡纯先生为院长,他提倡中西医合作,声名大噪。张锡纯的论文和著作,此前被许多人辗转传抄,奉天(沈阳)袁澍滋(字霖普),劝其将著作呈送内政部申请著作权。1918年,奉天天地新学社苏明阳等代为张氏的著作注册,奉天医学研究会的高振铎对本书予以校正,在奉天天地新学社资助下,张锡纯的著作首次印行第一期《医学衷中参西录》,随即风行天下,多次翻印。直奉战争爆发后,他于1923年告别“立达医院”,回到家乡,在沧县开业行医。 自《医学衷中参西录》出版以后,一直畅销,读者多有向张锡纯求书者,于是,1924年,张锡纯自费印行《医学衷中参西录》第三、四期,从医者竟相购书。短时期内,该书先后共印四版,张锡纯的声望为之名扬大江南北。 传播中医知识立中流,培育后学誉满杏林 张锡纯与江西陆晋笙、杨如侯、广东刘蔚楚同负盛名,时人称之为“四大名医”,又和 慈溪张生甫、嘉定张山雷齐名,被誉为海内“名医三张”。 1926年,张锡纯受前清道尹胡珍簠的邀请,张锡纯携眷赴天津,为专馆教员(家庭教师)。此时的张锡纯一边授徒,一边开业行医。1927年春,正式挂牌开业行医,其诊所取名为“中西汇通医社”,并创办国医函授学校。由于他有高明的医术和特殊的地位,医名显赫。他的一生除了孜孜研究医学外,还培养了不少中医人材。 1928年至1933年,是张锡纯一生中最后的5年。此时的张锡纯无论是学术还是自己的事业已经达到巅峰状态。在这5年间,他推出了《医学衷中参西录》的第五期,在繁忙应诊的同时不忘热心地传播学术。 与此恰成对照的是,很多精英人物,对于传统文化、中医理论缺乏信心,发表了很多“文化自卑”的文章。梁启超(1873-1929)在1923年5月的《东方杂志》上,发表“阴阳五行说之来历”,率先批判阴阳五行。他说:“阴阳五行为两千年来迷信之大本营,直至今日在社会上犹有莫大势力。今当辞而辟之”。“嘻!吾辈生死关系之医药,皆此种观念之产物!”他因此而发出来这样的感慨:“学界之耻辱,莫此为甚矣!”梁文一出,一时之间,附会其声者甚众,中医之灾难,由此日渐加深。 章太炎在1926年的《医界春秋》上,发表文章“论五脏附五行无定说”,主张废除五行,他认为:“五行之论亦与哲学何与?此乃汉代纬候之谈,可以为愚,不可以为哲也”。有人对此提出批评意见,他反驳说:“今即不言五行,亦何损于中医之实耶?夫中医不可废也。然或谓中医为哲学医,又以五行为可信。则前者近于辞遁,后者真令人笑耳!⑥” 以解剖学为基准建立起来的西医学,其一切理论都是源于对人体结构的求索、推演;以西医为标准,中医学举手动口皆错;以西医为是非标准改造中医,中医的存在陷入了十分艰难的困境。 人们只看到了中医学对于器官解剖的不精确,却没有看到西医对于中医传统知识产权的剥夺。毫无疑问,中医所说的五脏,其认识过程经历了漫长的历史时期,长达几千年以上,从辨认器官,到起出名称,再到认识它们的基本作用,都经历了漫长的历史时期。传统中医认为五脏为五神脏,神明虽然由心所主宰,但是,五脏与精神思维有关,也与人体的情绪有关。所以人们都知道“肝胆相照”是什么意思,不是解剖学上的两个血淋淋的肉质器官;菩萨心肠与鼠肚鸡肠,截然不同;将军肝胆与胆小如鼠之胆,有天壤之别;忠肝义胆、肺腑之言,如何能用解剖学表达?财迷心窍、丧心病狂、狼子野心,在解剖学里也找不到根据;吓破了胆,西医绝对不信;心力交瘁,完全没有“科学依据”。因为,西医认为思想意识只与脑有关。中华文化与中医的联系是割不断的,完全用解剖学的“科学化”改错,就只能另造汉字,不说中文。 西医知识翻译过来的时候,人们不是另造汉字,而是借用中医固有词汇,“无偿占有”中医“固有名称”之后,进一步说中医错了,完全错了,不明脏腑,逻辑混乱,都是玄学、瞎猜。我们看到的是中医应用已久、自古相传的脏象学说失去了依托,失去了说话的权利,进入了一个“失乐园”的过程。 张锡纯先生《医学衷中参西录》提出的学术理念,受到广大学者的尊重与追捧。为了迅速培养大批高水平的中西医兼通人才,他不顾73岁高龄,在1933年的春天创办了四年制函授学院,为了将自己的学术很好地传播,他亲自审订讲义,兼管教务工作。 张锡纯先生因心力交瘁,操劳过度,在1933年秋天一病不起,巨星陨落。斯人虽去,学术永存。 他开阔的眼界,宽广的胸怀,“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的学术风范,鼓舞着中医学子,在中华大地前赴后继,奋斗不息。 2018、9、14 6 \1 c" q Z- R/ N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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