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好古对外感热病的贡献元代名医王好古,字进之,晚号海藏老人,河北赵州人(今河北赵县)。生卒年月不详,约生于1200—1264年 [1]。早年以通经举进士,官授赵州教授,兼提举医学。曾受医业于张元素,与李东垣同学,又因年少于李氏20岁,故又师从李东垣。著有《阴证略例》《此事难知》阐发伤寒学术,还有《汤液本草》《斑论萃英》《仲景详辩》《活人节要歌》《伤寒辨惑》《辨守真论》等,著述甚丰。 他在外感热病方面集《素问》、《难经》、《伤寒论》精华,结合临证经验,进而提出伤寒邪气可从鼻息而入;肺主表证,治之当用汗法;谵语妄言不属胃热,为肺邪逆传入心所致;斑疹外发胃热者居多,但其病机关键均为肺热亢盛所致;太阳病进一步发展可有六种转变形式;阴证伤寒证情最重、临证之际更需致力,等等。实发后世温病学“温邪上受,首先犯肺,逆传心包”;邪入营血则见斑疹、谵语等学说之先声。在外感热病学史上具有承前启后的重要意义,影响深远,值得认真探讨,深入挖掘。 创论邪从鼻入,肺主表证:《素问》虽有:“天气通于肺,地气通于嗌”,“故犯贼风虚邪者,阳受之;食饮不节起居不时者,阴受之。阳受之则入六腑,阴受之则入五脏”等说法,但在外感热病专篇的《素问·热论》中,却称外感邪气由太阳经传入人体,经阳明、少阳、太阴、少阴、厥阴,渐次深入到全身各脏腑经络。《素问》倡此传变途径于前,仲景遵而行之于后,千百年间沿习相传竟成定论。 王好古《此事难知》据临证所见,提出外感热病之邪气可从鼻息而入,开“温邪上受”学说之先河,他说:“太阳者,腑也,自背腧入,人之所共知。少阴者,脏也,自鼻息而入,人所不知。鼻气通于天,故寒邪无形之气,从鼻而入。”另外,王氏在论“表里所当汗下”时又指出:“手太阴(肺)复主表,却当汗 [2]。”肺主一身之气,其合皮毛,外邪从鼻息而入,直犯肺脏,使其气机不畅皮毛孔窍开合不利,成为表证,治之宜宣肺散邪,发汗解表。此说于理甚恰,与临证实际较为相符 [3]。 仅用“太阳主表”之旧说,则难于解释何以桂枝汤有“鼻鸣干呕”;麻黄汤证为何“无汗而喘”;麻黄汤、桂枝汤中为何多是入肺经之药。明初陶华著《伤寒六书》也继承王好古肺主表证之学术见解。明末吴又可作《瘟疫论》倡疫气由口鼻而入,清代叶天士主张“温邪上受,首先犯肺”,均体现出与王氏在学术上的继承关系。后人有谓“寒邪从皮毛入,须横看;温邪由口鼻而入,须竖看,”强行割裂伤寒与温病,有悖王氏之旨,与临证实际也不相符。 辨谵语、发斑多属心肺热盛:《难经·四十九难》论伤寒谵语时云:“肺邪入心,为谵言妄语”。但此说未引起人们的重视,仲景《伤寒论》继承《素问·热论》六经分证学说,详于足经而略于手经,认为谵语妄言多属阳明实热,燥屎已成,治之当下;或为热入血室之证,主以小柴胡汤或刺期门泄邪,“勿犯上二焦,必自愈。”故未明言与心肺有关。宋代名医庞安常认为伤寒后期出现神识障碍,为“余毒气在心包络间”所致。 王好古《此事难知》在吸收前人成就的基础上,明确提出伤寒发热谵语为肺表之邪,深传入心所致,而与阳明胃经关系不大。他说:“足阳明者,胃也,岂有其言哉!伤寒始自皮毛入,是从肺中来。肺主声,入于心则为言。”王氏此说实发“逆传心包”之先声。 伤寒热病发斑出疹,《素问》仲景均少论述,华佗创胃热、胃烂斑出之说,对后世影响甚深。他说:“胃虚热入,烂胃也。其热微者赤斑出,剧者黑斑出。赤斑出者,五死一生;黑斑出者,十死一生。”自此说出,唐宋医家奉为圭臬,未有异说。华氏胃热斑出之证,治用下发。但下之过早则引邪深入,下之过晚即胃烂斑黑,其病机颇难把握,不便临床运用。王好古据临证实际,提出发斑出疹为心肺火热太过所致,为后世解毒泄热治斑疹之法奠立了理论基础。他说“阳证发斑,有下早而发者,有先下而发者,有胃热、胃烂者发者。然得之虽殊,大抵皆戊助少阴心火,入于手太阴肺也,故红点如斑,生于皮毛间耳。” 王氏所论外感热病谵语发斑之病机多属心肺热盛的学术见解,与后世温病邪入营血所见谵语妄言,斑疹隐隐或透露吐衄之说甚为接近,其发凡起例之功不可磨灭。 主张“太阳六传”,丰富辨证学说:《素问·热论》以“日传一经”学说论述外感热病的传变规律。华佗、王叔和认为外感病邪按皮、肤、肌、胸、腹、胃的次序,“日传一部”,由浅入深。两种传变学说皆重视发病日数与病证的关系,并认定三日之前可用汗法治疗,《素问》三日之后用泄法,华佗四日用吐法,六日方可议下。这种将证情、治法与发病日数联系在一起的学说,虽可示人以发展的观点诊治外感热病,但临证之际,其传变的实际情况与发病日数并没有固定的比例关系,故与临证不符。仲景《伤寒论》虽受《素问·热论》传经理论影响,但并不拘守“日传一经”之说,凭脉证而定其治法。《伤寒例》从文字上对《素问》“日传一经”学说,有所改进。唐代《正理伤寒论》也提出不可三日前后分汗下,当以脉证为据。 至宋代,伤寒学说深受重视,名家辈出,朱肱对“日传一经”学说采取明确否定态度,并提出病不必皆起于太阳学说,独具创见。他说:“病人有虚实,邪气传受迟速不等,岂可拘以日数。”“正应虽脉以汗下之,又况六气之邪乘虚入经,自背得之则入太阳或少阴,自面感之则入阳明之类,不必皆始于太阳。兼寒邪有首尾止在一经,或间传一二经,不可以一理推,但据脉与外证治之,此活法也。”郭壅对临证实际与“日传一经”不符的情况,提出传经现象的“常”与“变”加以解释,他说:“日犹经也,大抵受病皆有常变,其经与日不相应者则变。循常则易治,既变则难通。然变当从证,常可从日。故《素问》又曰:若其未满三日者,可下而已;其满三日者,可泄而已,此言常道也”。郭氏此论虽甚圆通,但临证实际“日传一经”或传遍六经者均甚罕见,而其所云“变证”却比比皆是,不能不令人反思。 王好古根据临证实际及仲景《伤寒论》原文所示实际传变情况,提出“太阳六传”学说。他认为太阳病进一步发展可有六种传变形式;传膀胱为传本,传阳明为巡经传,传少阳为越经传,传少阴为表里传,传太阴为误下传,传厥阴为巡经得度传。六种传变形式,描绘出一个由表传里,由浅而深,由轻转重的趋势,太阳病到底应传何经何脏却难以逆料。结合现代医学知识,可知“伤寒”一词实际上概括了多种传染性和感染性疾病,而每一种疾病的发展及病变过程多不相同,故才有“太阳六传”之类的复杂情况。但其总的发展趋势,多有从表证起病,然后深入传里的总趋向。所以“太阳六传”学说,是临床经验的总结其后尚从善等医家及现今之《伤寒论》教材,对此学说多有继承。 阴证伤寒证情最重,当予深究:仲景《伤寒论》三阴证,其中除了与其经络脏腑有关的证侯,如太阴腹满、泻下,少阴咽痛,厥阴胁痛之外,主要是外感热病后期阶段所出现的危重证侯。如吐下不止,四肢厥逆,烦躁不安,脉微或无脉,阴阳格拒外亡等等,即所谓三阴死证。现代医学证明,传染性和感染性疾病发展到危重阶段,往往因中毒、缺氧、失液失血、水、电解质和酸碱平衡紊乱,引起呼吸、循环衰竭而致死亡。所谓“休克”和休克前期症状与仲景所述三阴死证,多有相似之处。三阴死证较之后世温病学所称热入营血之神昏谵语,斑疹透露更加危重,往往不救。 王好古有感于阴证伤寒的危重凶险,在吸收前贤经验的基础上,作《阴证略例》以辨之。此为专论阴证伤寒的第一部著作,对阴证伤寒的深入研究及起病者于危亡之际,有重要的贡献,直至今日仍有深入探讨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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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丁光迪著《金元医学评析》、人民卫生出版社、1999 :228 页。 ' m, N; A9 W. @9 i0 q/ v! E
[2] 王好古著、《此事难知》江苏科学技术出版社、1985 、37
. X7 ?* a7 X4 @5 q9 h a& b3 F8 R[3] 曹东义:王好古对外感热病学说的贡献、《河北中医学院学报》1990 、4 、6—8 。 , P6 U; v3 S( I5 j6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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