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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毉)与巫分家,是渐进扬弃的历史过程 曹东义 河北省中医药科学院 “巫”曾经是最早的知识分子,甲骨文基本上都是巫师写的,其内容大部分涉及国家大事,因此,巫也曾经是最大的知识分子。 《说文·巫部》:“巫,祝也。女能事无形,以舞降神者也。” 巫分男女,女巫称巫,男巫称巫与觋。 《周礼·春官·神仕》:“凡以神仕者,掌三辰之法,以犹鬼神示之居。” 由于巫师经常念咒语,因此,念咒语的巫师又被称为巫祝。 《说文·礻部》:“祝,祭主赞词者。从示,从人、口。一曰从兑省。《易》曰:‘兑,为口、为巫。'”《玉篇·礻部》:“祝,祭词也。”《尚书·洛诰》:“王命作册,逸祝册。”孔颖达疏:“读策告神谓之祝。” 《周礼·春官》记载了不同分工的巫祝,有大祝、小祝、丧祝、甸祝、诅祝、司巫、男巫、女巫、神仕等,他们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其中祝的神职官位比巫高。凡王、后、贵人等之丧礼祭祀、国家之祈福安灾、自然灾害、外交战争及王、后、贵人之草药沐浴、身体康健者等,皆由巫祝掌管。 古人有病时候,没有医药,或者医药还不发达的时期,巫祝是病人的依靠;但是,医药逐渐兴起之后,巫祝由治疗疾病的主角逐渐退位,成为医疗的补充措施之一,这是学术发展与分化,以及技术进步的必然结果。 醫(毉)与巫分家是一个扬弃的过程,这个历史事实,在春秋时期晋景公患病之时,就很明显了。 一、桑田巫被杀,医缓受尊敬 《左传·成公十年(公元前581年)》记载说: 晋侯梦大厉,被发及地,搏膺而踊,曰:「杀余孙,不义。余得请于帝矣!」坏大门及寝门而入。公惧,入于室。又坏户。公觉,召桑田巫。巫言如梦。公曰:「何如?曰:「不食新矣。」公疾病,求医于秦。秦伯使医缓为之。未至,公梦疾为二竖子,曰:「彼,良医也。惧伤我,焉逃之?」其一曰:「居肓之上,膏之下,若我何?」医至,曰:「疾不可为也。在肓之上,膏之下,攻之不可,达之不及,药不至焉,不可为也。」公曰:「良医也。」厚为之礼而归之。六月丙午,晋侯欲麦,使甸人献麦,馈人为之。召桑田巫,示而杀之。将食,张,如厕,陷而卒。小臣有晨梦负公以登天,及日中,负晋侯出诸厕,遂以为殉。 ; A. o1 P0 _6 K: }! K R; t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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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景公的噩梦很吓人,他首先想到的是请巫来占卜。桑田巫由于最有灵验,声名显赫,就被晋景公召进宫来。他经过龟占筮卜,得出结论:“晋侯这个噩梦的原因,是赵氏孤儿的祖先为祟”,并且预言晋景公将为此而丧身,“不食新矣!” 后来,晋景公病了,没有再找桑田巫,而是“求医于秦”,秦国派名医叫“缓”的医生来出诊,他说这个病在膏肓之间,治不好了,“不可为也”。 按说,医缓宣布不治之症,不应该被赏赐,但是景公一边称赞他“良医也”,又给了他很多贵重的礼品。 这就是医和巫,一开始的比武、较量,以及不同待遇。 后来,晋景公听过病情分析之后,很佩服医缓诊断的准确性,称赞医缓是难得的当代良医。他让属下给医缓置办了厚重的礼物,把医缓送回了秦国。 此后,晋景公遵照医缓的嘱咐,注意生活调养,慎起居,节饮食,远女色。日子一天天过去,景公的身体也没有发生急剧的变化。时间慢慢地流过,麦子也就逐渐成熟了。 他对桑田巫的话不敢不信,也不甘心完全相信,因为天神与地神的安排他不知道,也无法知道,只有通过巫神才能转达“天机”。 麦子收获之后,他吩咐御膳房赶紧磨面,准备尝新麦。 这个过程对于晋景公来说,既刺激,又兴奋。晋景公觉得自己终于看到了麦熟,就要吃新麦子了! 啊呵,晋景公想到这里不免兴奋异常。那么,桑田巫的话为什么失灵了呢?他是个大骗子?!他可吓得我不轻!他敢骗我?!他越想越不是滋味,一定要治桑田巫的欺君之罪!而且要让他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于是,晋景公一边传话,召桑田巫进宫;一边准备磨新麦子,要吃新麦子面做的食物。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桑田巫也来到了大堂,晋景公让桑田巫亲眼看到了已经做好的新麦子面,问他知罪不知?还有什么话可说? 桑田巫看到新做的麦子面,心中暗暗叫苦,无法申辩,俯首听命,只好就死。 杀了桑田巫,晋景公心情陡然高涨,马上就要吃新麦子面了! 事情到这时并没有结束,也真是无巧不成书,晋景公还没坐下,就感到腹部肠鸣不适,必须立即去厕所方便方便。不成想,这一去就没有能走出来,晋景公一下死在了厕所里。桑田巫的占卜应验了。 对于《左传》的这种记载,古人十分相信桑田巫的灵验,今天我们再看这则史料的时候,应该有不同的新认识。 首先,“膏肓之疾”不是非常急迫的疾病,不属于急症,否则,就不会说“不食新矣”,要等一段时间才会死,而且是一段不短的时间; 进一步我们可以推断,“膏肓之疾”只是疾病的部位比较特殊,秦国的医缓不能治疗,或者他没有措施治疗,不等于当时或者后世就没有措施治疗; 再进一步说,晋景公的前期生活调养是有效果的,“膏肓之疾”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也没有要了他的老命,“带病生存”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他在生命的最后的几个小时里,情绪激动,愤怒、狂喜,严重影响了他的健康,使他旧有的疾病突然加重、爆发,因此导致他的暴死、卒亡,这与他不懂得养生,放任自己的情绪,喜怒无常是很有关系的。 这一点对于我们今天,仍然有很大的借鉴意义。 因此说,晋景公之死,今天还是一个生动的反面教材,我们不能忽视历史的经验教训,一定要注意养生,特别不要忘记“带病生存”不仅是可能的,而且“破罐子熬过柏木桶”的例子是很多的。也有人说,长寿的秘诀,就是得一种慢性病,它能教会你善待生命,注意养生。 这个事件说明了春秋时期,医生与巫师已经分家,各自“学有专长”,并不互相混同。但是“孤证不立”,这个例子也许说明不了当时的医学水平,我们还要举一些例子,而且是记载于史册的例子加以说明。
2 J' v% Q8 l5 N7 M' |6 G二、名医扁鹊与“靈巫”较量
. P7 L2 Z1 D# [+ w; F- m扁鹊救治虢太子的时候,中庶子喜方者曾经用巫术、巫师的“靈验”来吓唬扁鹊,被扁鹊义正词严地批驳了。 《韩诗外传》说: 扁鹊过虢侯,世子暴病而死。扁鹊造宫,曰:“吾闻国中卒有壤土之事,得无有急乎?”曰:“世子暴病而死。”扁鹊曰:“入言鄭医秦越人能治之。”庶子之好方者出应之,曰:“吾闻上古医者曰茅父,茅父之为医也,以莞为席,以刍为狗,北面而祝之,发十言耳,诸扶舆而来者,皆平复如故。子之方岂能若是乎?”扁鹊曰:“不能。”又曰:“吾闻中古之医者曰踰跗,踰跗之为医也,搦木为脑,芷草为躯,吹窍定脑,死者复生。子之方岂能若是乎?”扁鹊曰:“不能。”中庶子曰:“苟如子之方,譬如以管窥天,以锥刺地,所窥者大,所见者小,所刺者巨,所中者少,如子之方,岂足以变童子哉?”扁鹊曰:“不然。事故有昧投而中?头,掩目而别白黑者。夫世子病,所谓尸蹶者,以为不然,试入诊,世子股阴当温,耳焦焦如有啼者声,若此者、皆可活也。”中庶子遂入诊世子,以病报,虢侯闻之,足跣而起,至门曰:“先生远辱,幸临寡人,先生幸而治之,则粪土之息,得蒙天地载长为人;先生弗治,则先犬马填壑矣。”言未卒,而涕泣沾襟。扁鹊入,砥针砺石,取三阳五输,为先轩之灶,八拭之阳,子同捣药,子明灸阳,子游按磨,子仪反神,子越扶形,于是世子复生。天下闻之,皆以扁鹊能起死人也。扁鹊曰:“吾不能起死人,直使夫当生者起。”死者犹可药,而况生者乎!悲夫!罢君之治,无可药而息也。诗曰:“不可救药。”言必亡而已矣。 . x3 X) Z) y+ L, o( s; z# k
几十年之后,司马迁在《史记·扁鹊传》中叙述这个故事,在很细节上进行了大量的补充,尤其是增加了300多字的“学术”内容。司马迁说:
/ S! S( G1 q4 b. g; y/ V& {+ `9 f其後(救赵简子之后),扁鹊过虢。虢太子死,扁鹊至虢宫门下,问中庶子喜方者曰:“太子何病,国中治穰过於众事?”中庶子曰:“太子病血气不时,交错而不得泄,暴发於外,则为中害。精神不能止邪气,邪气畜积而不得泄,是以阳缓而阴急,故暴蹶而死。”扁鹊曰:“其死何如时?”曰:“鸡鸣至今。”曰:“收乎?”曰:“未也,其死未能半日也。”“言臣齐勃海秦越人也,家在於鄭,未尝得望精光侍谒於前也。闻太子不幸而死,臣能生之。”中庶子曰:“先生得无诞之乎?何以言太子可生也!臣闻上古之时,医有俞跗,治病不以汤液醴洒,鑱石挢引,案扤毒熨,一拨见病之应,因五藏之输,乃割皮解肌,诀脉结筋,搦髓脑,揲荒爪幕,湔浣肠胃,漱涤五藏,练精易形。先生之方能若是,则太子可生也;不能若是而欲生之,曾不可以告咳婴之兒。”终日,扁鹊仰天叹曰:“夫子之为方也,若以管窥天,以郄视文。越人之为方也,不待切脉望色听声写形,言病之所在。闻病之阳,论得其阴;闻病之阴,论得其阳。病应见於大表,不出千里,决者至众,不可曲止也。子以吾言为不诚,试入诊太子,当闻其耳鸣而鼻张,循其两股以至於阴,当尚温也。”主 中庶子闻扁鹊言,目眩然而不瞚,舌挢然而不下,乃以扁鹊言入报虢君。虢君闻之大惊,出见扁鹊於中阙,曰:“窃闻高义之日久矣,然未尝得拜谒於前也。先生过小国,幸而举之,偏国寡臣幸甚。有先生则活,无先生则弃捐填沟壑,长终而不得反。”言末卒,因嘘唏服臆,魂精泄横,流涕长潸,忽忽承镴,悲不能自止,容貌变更。扁鹊曰:“若太子病,所谓‘尸蹶’者也。夫以阳入阴中,动胃繵缘,中经维络,别下於三焦、膀胱,是以阳脉下遂,阴脉上争。会气闭而不通,阴上而阳内行下,内鼓而不起上,外绝而不为使。上有绝阳之络,下有破阴之纽。破阴绝阳,色废脉乱,故形静如死状。太子未死也。夫以阳入阴支兰藏者生,以阴入阳支兰藏者死。凡此数事,皆五藏蹙中之时暴作也。良工取之,拙者疑殆。” 扁鹊乃使弟子子阳厉针砥石,以取外三阳五会。有间,太子苏。乃使子豹为五分之熨,以八减之齐和煮之,以更熨两胁下。太子起坐。更適阴阳,但服汤二旬而复故。故天下尽以扁鹊为能生死人。扁鹊曰:“越人非能生死人也,此自当生者,越人能使之起耳。” + s7 B. {0 r& j4 `3 @2 P+ T; d4 k& y
5 f! D' T! h7 n9 z# h$ z+ ]. c西汉初年陆贾《新语.资质》云:“昔扁鹊居宋,得罪于宋君,出亡之卫。卫人有病将死者,扁鹊至其家,欲为治之,病者之父谓扁鹊曰:‘吾子病甚笃,将为良医治,非子所能治也!’退而不用,乃使靈巫求福请命,对扁鹊而咒,病者卒死,靈巫不能治也。夫扁鹊天下之良医.而不能与灵巫争用者,知与不知也。” , y- \' a% `+ y# z
陆贾(约公元前240年—公元前170年),汉族,汉初楚国人,西汉思想家、政治家﹑外交家。陆贾早年追随 刘邦,因能言善辩常出使诸侯。刘邦和 文帝时,两次出使 南越,说服 赵佗臣服汉朝,对安定汉初局势做出极大的贡献。 吕后时,说服陈平、 周勃等同力诛吕。著有《 新语》等。 陆贾介绍说,公元前500年左右,春秋末期的扁鹊在宋国行医,得罪了宋国的国君,他只好逃亡到卫国去。恰巧,扁鹊遇到了一家患病的人家,病人的病情十分严重,有生命危险。 扁鹊正好看到了患者家里的一切。医生治病救命的神圣的职责,促使扁鹊不顾自己的安危,主动要求为患者治疗。 患者的父亲看了一眼扁鹊,不信任地说:“我的儿子的病情很严重,我正打算为他请好的医生来治疗,不是你所能够治疗的!” 说完了这翻话之后,患者的父亲就请来了一个巫师,据说很有灵验,名字就叫“灵巫”。 这位灵巫来了之后,当着扁鹊的面,就施展巫术,念咒施法,祈求上帝,赐福祛病,长有天命。扁鹊在一旁,看着巫师的拙劣表演,干着急无计可施。 患者的病情逐渐加重,终于在巫师的折腾下死亡了。 可是,我们的疑问来了:病者的父亲,虽然没有让扁鹊给他儿子治疗,但是,我们不能说父亲不爱自己的儿子。父亲为什么说“将请良医治”,而不说“将请巫师治”?难道他知道“信巫不信医”,这种做法是不好的吗?或者,难道他主观上是想请好的医生,而实际上请来的却是巫师?难道那时侯的巫师,已经在冒用医师的“名分”? 扁鹊是闻名于天下的名医,可是在“信巫不信医”的患者面前,他高超的医术也派不上用场。因此,崇尚医学科学的扁鹊,愤而提出了一个著名的论断:“信巫不信医者,六不治也!” 陆贾是汉代初年十分著名的学者,他著有十几篇论文,每一次传到宫中,刘邦都称赞不已,“左右呼万岁,号其书曰《新语》”。司马迁称他是“当世之辩士也”。他当时书写这个故事,表明他对于巫术的批判,对医学科学的信任。 扁鹊行医几十年,具有丰厚的理论(《扁鹊内经》《扁鹊外经》),也具有很好的技术水平,因此才能随俗为变,开创临床各科。 他留给世人最值得借鉴的,是他总结的六不治: “使圣人预知微,能使良医得蚤(早)从事,则疾可已,身可活也。人之所病,病疾多;而医之所病,病道少。故病有六不治:骄恣不论於理,一不治也;轻身重财,二不治也;衣食不能適,三不治也;阴阳并,藏气不定,四不治也;形羸不能服药,五不治也;信巫不信医,六不治也。有此一者,则重难治也。” 2 Y/ \' h* P- C. {3 `
“六不治”既是扁鹊的行医感言,也留给我们很多可贵的经验,值得我们深刻思考,尤其是在医患关系紧张的当代,更需要借鉴这种智慧。当然,“六不治”不是推脱责任,而是医生的作用是很有限的,不能夸大,也不能逃避,而且“治病救人”的人道主义,也需要“随缘”,名医难救无缘之人,用现代的语言说,就是就诊看病的人有选择的自由,医生治疗受技术条件与水平的限制,还要看“依从性”。 病人是健康的主体,我的健康我做主,“养生成就健康”而不是“科学主宰健康”,过分夸大医学的作用,或者病人对医学产生过度的依赖,就会造成纠纷和医患紧张。 ( L" X$ P6 N. D1 ~/ |
三、《内经》反对鬼神巫术 《内经》说:“拘于鬼神者,不可与言至德”。把中医反对巫术的主张,写进了理论奠基的经典,影响极为深远。 但是,对于巫“通天地人”的合理内容,《内经》已经充分吸收到医学之中,对于“心主神明”、“形神一体”、“上守神”的应用,也很充分。 因此,可以说《内经》把巫术之中合理的精神都加以吸收,又去掉了其神秘的外衣。就像去掉《易经》占卦的形式,只保留其阴阳思想一样,很少使用“易经语言”;并且五行学说的规律性、必然性,也淘汰了八卦占卜结果的或然性,五行生克制化更容易把握,变成时空常态规律。 当然,在回忆医学发展的历史时候,《内经》作者也没有否定巫术曾经起过一定的作用。 《素问·移精变气论篇第十三》说:“黄帝问曰:余闻古之治病,惟其移精变气,可祝由而己。今世治病,毒药治其内,针石治其外,或愈或不愈,何也?岐伯对曰:往古人居禽兽之间,动作以避寒,阴居以避暑,内无眷暮之累,外无伸官之形,此恬淡之世,邪不能深入也。故毒药不能治其内,针石不能治其外,故可移精祝由而己。当今之世不然,忧患缘其内,苦形伤其外,又失四时之从,逆寒暑之宜。贼风数至,虚邪朝夕,内至五脏骨髓,外伤空窍肌肤,所以小病必甚,大病必死。故祝由不能己也。” 黄帝与岐伯都说,古时候祝由有效,而当下“祝由不能已也”,这是因为医学发展了,医术与巫术对于疾病的影响不可同日而语了。 巫祝对于疾病是“或然”的效果,有的时候有效果,有的时候没效果,当然因素很复杂,不全在法术一个方面。 医药虽然也有没效果的时候,但是,中医把没效果归结为辨证不准确,经验不足。而巫祝,没有可以退一步的说法了,不灵验就几乎是骗人,所以,巫祝逐渐被(中医)人淡忘了,边缘化了。 巫祝的用武之地少了,退居到唾痈咒病的角落里了。 《灵枢·官针》在论述医学人才选拔和培养的时候,讲了很多原则,也说明了巫祝逐渐退出医疗舞台的问题: “雷公问于黄帝曰:针论曰:得其人乃传,非其人勿言,何以知其可传?黄帝曰:各得其人,任之其能,故能明其事。雷公曰:愿闻官能奈何?黄帝曰:明目者,可使视色;聪耳者,可使听音;捷疾辞语者,可使传论;语徐而安静,手巧而心审谛者,可使行针艾,理血气而调诸逆顺,察阴阳而兼诸方,缓节柔筋而心和调者,可使导引行气;疾毒言语轻人者,可使唾痈咒病;爪苦手毒,为事善伤者,可使按积抑痹。各得其能,方乃可行,其名乃彰。不得其人,其功不成,其师无名。故曰:得其人乃言,非其人勿传,此之谓也。手毒者,可使试按龟,置龟于器下,而按其上,五十日而死矣,手甘者,复生如故也。”
- M; t1 w- P7 l9 h“疾毒言语轻人者,可使唾痈咒病”,长沙马王堆医书《五十二病方》之中,祝由念咒治疗的疾病,大部分是疮疡、痔疮,也是一个很好的注脚。《内经》把祝由、念咒的人,适合学习祝由的人选,称之为“疾毒言语轻人者”,这样的人脾气大、出口伤人的特征不言而喻;民间传说,祝由、巫师必须是瞎子等残疾人才能胜任。由此可见,巫师、祝由者,不是一般人,是在某些方面失能或残疾,甚至有某些贬义。
: l; n; ~# n4 x% U" k" p四、张仲景反对巫祝 东汉末年,太平道、天师道因为佛教在中国的大肆传播而崛起,其中巫术的画符念咒,也被道教所利用,一时之间巫祝之风十分盛行。 华佗、张仲景主张读书人都应该“精究方术,留神医药”,但是,社会上不学无术、投机专营之风很盛,有病之后“钦望巫祝”者不在少数。因此,张仲景痛恨地说他们“蠢若游魂!”可惜“举世昏迷,莫能觉悟”。 张仲景在《伤寒杂病论》序言之中说: “卒然遭邪风之气,婴非常之疾,患及祸至,而方震栗,降志屈节,钦望巫祝,告穷归天,束手受败,賫百年之寿命,持至贵之重器,委付凡医,恣其所措,咄嗟嗚呼!厥身已毙,神明消灭,变为异物,幽潜重泉,徒为啼泣,痛夫!举世昏迷,莫能觉悟,不惜其命,若是轻生,彼何荣势之云哉!而进不能爱人知人,退不能爱身知己,遇灾值祸,身居厄地,蒙蒙昧昧,蠢若游魂。哀乎!趋世之士,驰竞浮华,不固根本,忘躯徇物,危若冰谷,至于是也。” 张仲景痛恨巫术,他把《靈枢经》的书名改称《九卷》,或许是因为“靈”字与巫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关。
0 r! n/ A I/ T& w' e天靈靈,地靈靈,山也靈,水也靈,这个巫咒念得人头痛。
6 F/ X7 w, O6 [总而言之,经过春秋时期医巫分家,扁鹊、《内经》从实践与理论上对于巫术的批判继承,有了这样的扬弃过程,到了张仲景的时代,巫祝在医学之中的价值进一步降低,几乎到了被淘汰的地步。后世虽然中医十三科之中,还有祝由一科,其已经退出医学主流地位,仅占一隅也是不争的事实。 因此,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中医与巫斗争了几千年,医巫分家是一个渐进扬弃的历史过程。 有人抓住古代醫(毉)巫不分的昨日黄花,把巫术、巫祝看成是传承中医的根脉,说复兴巫祝是发展中医的必由之路,是“守正创新”的体现。 笔者不同意这样的观点,从中医发展的历史来看,巫祝早已被中医边缘化,其合理的内核已经被中医学术所吸纳,在当今社会尚且存在的个别巫祝技术,只是历史的遗迹而已,虽然有一定民众的需要,甚至可以做成“非物质文化遗产”,但是绝不会一跃而成为主流,让中医返祖到醫(毉)巫不分的时代,因为它恰恰违背了历史发展的事实和趋势,如同希望长江、黄河水倒流一样,是难以实现的。 202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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