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 邓铁涛先生在北京谈中医研究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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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到研究,首先便接触到中西医结合的问题。听说最近有三种看法:一是中西医必须结合;二是中西医可以部分结合;三是中西医是不同的理论体系,它们不可能结合。邓老认为中西医两种理论体系,都是世界文化的结晶,都为我国人民所喜好,两者皆不可丢。尤其是中医学,如果我们不去加以发掘、整理、提高,使之成为我国医学现代化的构成部分,就会成为历史的罪人。中西医结合是医学现代化的必由之路,加上与现代自然科学多学科的结合,是创造我国新医学的道路。关键在于如何结合,把中医事业放在什么位置上。 历史的回顾 中西医结合的历史,也是贯彻中医政策的历史。它经历的历史是时起时伏,左右摇摆,但仍然是继续前进的。不过,从总的看来,中医工作,多数时间被放在不相称的位置上。因此,前进的速度是不那么令人满意的。现在中医已处于严重后继乏人境地,比之西医其严重程度使人寒心。这不仅是数量问题,而更严重的是质量问题。 中西医结合初期,由于是两种不同的理论体系,故其合作是貌合神离的。1958年以后,中西医之间开始互相了解,特别是西医学习中医,使中西医结合工作前进了一步,出现了团结合作的苗头,在研究上也取得了一些成果,如针麻与中西医结合治疗急腹症等。但1962年开始大量中西医结合科研题目下马,班子散了,中西医结合处于低潮。直到1972年前后,周总理亲自抓中西医结合工作,才使中西医从临床结合逐步发展到理论结合。但此阶段,光有中西医结合已难于深入下去了。近年来,已有一些边缘学科的同志钻研中医理论,通过多学科与中西医的共同合作,又出现了一些新的苗头。今后只有从中西医的结合扩展到多学科(如生物、物理、化学、天文、气象、自然辩证法⋯⋯等)的结合,才能带来我国医学上的飞跃发展。例如“气功”,过去带有佛教、道教的玄学色彩。但气功能锻炼身体治疗疾病,60年代初已得到临床证实并用西医的方法初步做了一些研究,近年来由于其他学科的参与,初步证实了气功能发出外气(物质流)。《自然杂志》1979年2卷7期刊登了北京医疗器械研究所张惠民同志的一封信,信中报道“远红外信息治疗仪”已试制成功。这一成功,正是中医研究人员与电子医疗仪器厂合作,从仿生学的角度出发,进行气功外气之一“受低频涨落调制的红外辐射”的模拟试验后搞成的。据说气功能发出的外气还有磁场与稀有 元素等物质,他们认为这是在祖国医学经络学说指导下的疗法,这种疗法与西医传统的红外线理疗不同。如果深入研究下去,将会揭示人体新的奥秘。《自然辩证法》1979年8期,林中鹏等发表了《国外气功研究一瞥》一文,综述了欧、美、日等国研究的近况,说明外国许多边缘学科的专家也正在积极研究气功的疗效与机理,探讨人在做“气功”时从身体某个部位发出的某种特殊物质或能量的生理、物理、化学等效应。这是研究气功物质基础的起点,如果我国不重视这些研究,又将落在西方的后面了。 今后何处去? 鸦片战争以来,民族虚无主义这个阴影一直笼罩着我国文化科学,医学界尤甚。重西轻中的思想一直延续至现在。这不单存在于卫生各级行政领导部门,青壮年中医甚至老中医也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如中医理论有“肺为相傅之官主治节”的论点,我们过去编教材就把它删掉。最近生化的研究证明,肺脏不仅是气体交换、清洁血液的机器,而且是具有高度代谢活性的器官,能够释放肽胺和前列腺素等物质,对血管的收缩舒张有调节作用,足见肺脏确是“相傅之官”。西欧等国经常吸收各门自然科学的成果,把它运用于医学,使之得到发展。今天对祖国医学,也必须与自然科学(包括西医学)紧密地结合起来。加以挖掘和发扬,使之得到发展。没有中医学的发展,就不可能创造我国的新医学新药学。关于这个 问题,建议同志们学习1979年9月9日《人民日报》重新发表禁用词语同志《同音乐工作者的谈话》(1956年8月24日)的文章。在这个谈话中禁用词语同志说:“要向外国学习科学的原理。学了这些原理,要用来研究中国的东西。我们要西医学中医,道理也就是这样。”又说:就医学来说,要以西方近代科学来研究中国传统医学的规律,发展中国的新医学”。我们接受外国的长处,会使自己的东西有一个跃进”。禁用词语同志对于发展中国的新医学,说得十分清楚。应该学习外国的长处,来整理中国的遗产,创造出中国自己的、有独特民族风格的东西,这就是我国统一的新医学新药学。 党中央发表禁用词语同志的这个讲话是有深刻意义的。我们的“四化”决不是全盘“西化”,而是要建设中国式的“四化”,包括中国医药学的现代化。 当前的组织问题 科研要有队伍。目前我国存在有三支队伍:中医,西医,中西医(西学中或中学西)。三者以西医的人数最多,中医老的老,少的少。若论后继乏人,中医队伍最严重。所谓“关键是西医学习中医”,邓老的理解是当时西医看不起中医,学了中医之后才有共同语言,经过临床实践才会使他们热爱中医。另一方面,也因为西医手中有现代自然科学的武器。事实证明,有些西医同志学了中医之后,创造出显著的成绩,在中西医结合科研工作中立了功。但光靠西学中,而没有一支高水平的中医队伍也是不行的。现在有些中西医结合科研项目深入不下去,其原因之一恐怕是与缺乏高水平的中医队伍有关。因此,加速培养一支高水平的中医 骨干力量已是燃眉之急了。具有上述三支高水平的队伍,再加上与边缘学科紧密地团结合作,新医学的诞生就不会遥遥无期了。 今后的任务 培养一支高水平的中医骨干力量,是中医研究生班的责任。因此,各位担负着承前启后、兴废继绝的光荣任务,你们必须成为学术水平高于国内名老中医的人才。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要完成这一任务,首先必须有正确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心胸才能开阔。世界上多少伟大的科学家,并不是为了得奖金而搞科研,有人甚至为科研而被统治者活活烧死。我们要建设社会主义的现代化中国,没有马列主义、禁用词语思想作为指导思想,就会走弯路,中西医结合工作离不开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指导。科学家们之所以能出科研成果,往往是由于他们的实验符合唯物辩证法。中医学能发展到今天而没有被淘汰,也主要是有朴素的唯物辩证法作为指导思想,加上不断实践总结的结果。要超过现有名老中医的中医水平,是完全可以做到的。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是历史规律,何况今天有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我们要努力把老中医的理论与经验挖掘出来,加以整理。这是一项抢救工作,不能让老中医把他们毕生的理论与经验带走。现在很多老中医只看门诊,不到病房,这是一个损失,这样对急病、危重疾病,老中医自己也就生疏了。人老 了,加上有些人错误地认为:“治病死了人没有用过西药就不得了”,因此胆也小了。宫外孕的中西医结合治疗成果,不就是把老中医请到病房共同研究出来的吗?要虚心向老中医学习,千方百计地发现他们的专长,吸取其精华,再到临床中加以验证。总结老中医的经验与理论,是一项重要的工作。 文献的整理研究,也是一项提高中医理论与实践的基本工作。必须把中医的基本理论系统化、规范化、通俗化,去粗取精,提炼其精华。 中医学有丰富的临床经验。不仅治慢性病,而且治急性病,经验都是很宝贵的。应注意这方面的发掘。最近发明的治疗肠扭转的颠簸疗法,早在晋·葛洪《肘后备急方》的急腹痛候第九条便已有详细的记载,不同的是颠簸后再加捏脊耳。新的抗菌素,随着用量的加大,副作用在增加,而且细菌的抗药性也在增强。中医这方面的研究也有新的发现。叶天士“或透风于热外,或渗湿于热下,不与热相搏,势必孤矣”的名言,启示我们不能单顾细菌一面。总之,中医有许多治急性病的宝贵经验,有待加以科学总结,道路是十分宽广的。 中医理论研究,是创造我国新医药学的带关键性的科研。这就不单是中医或西医所能完成得了的任务,必须多学科的共同合作,可喜的是我国目前已有一些其他学科的“中医迷”,他们以极高的热情对待这一工作,问题在于行政部门的有力支持与组织领导。邓老相信这方面会出惊人的成果的。 医学史是研究医学发展规律的。我国医学的发展在鸦片战争以前一直走在世界的前头,有许多发明创造权属于我国,有自己的发展规律,但目前我国研究医史的队伍很小,与我们这个几千年文明国家的要求很不相适应,医史要为四个现代化服务,需要有一支强有力的队伍。 ( 本文为1979年9月18日对中医研究院西苑研究生班的讲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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