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千年发展路:不学华佗学仲景

2017-06-13| 发布者: 燕赵中医| 查看: 1130 |原作者: 曹东义|来自: 燕赵中医网

张仲景与华佗都是著名的中医学家,也都生活在东汉末年的汉献帝时期,但是没有史料说他们互相认识,更没有说他们之间有过医学交流。

  张仲景与华佗都是著名的中医学家,也都生活在东汉末年的汉献帝时期,但是没有史料说他们互相认识,更没有说他们之间有过医学交流。尽管如此,他们既然同时生于那个时代,必定会面对相似的医学难题,比如伤寒病的流行、疫病造成的大量人口死亡等等,因此,他们都留下了关于伤寒病诊治的医学著作。唐代孙思邈的《千金方》,既收录了张仲景《伤寒论》的内容,也把华佗的有关论述记录下来,成了两人对于那段难忘历史如何认识的珍贵史料。
  技之所长  内外有别
  华佗,字元化,是沛国谯县人,又名旉。他曾在徐州地区漫游求学,通晓几种儒家经典书籍。东汉沛国丞相陈硅,听说他的事迹之后,推荐他为“孝廉”人才,太尉黄琬发聘书征召他前去任职,他都没有答应去做官。华佗懂得养生之道,在他年龄很大的时候,从外表看上去还象壮年人一样。他精通医方药物,治病的时候,配制汤药只用几味药,心里掌握着药物的分量、比例,用不着再称量,把药煮好,就让病人服饮,同时告诉服药的禁忌或注意事项,用不了多久,病人也就好了。
  华佗所留给后人的医案,《三国志》中有十六个,《华佗别传》中五个,其他文献中也有五个,总共26例。从其治疗范围看,涉及到内、外、儿、妇科的疾病,有热性病、五脏杂病、情志病、肥胖病、寄生虫病,有外伤、肠痈、肿瘤、骨折、针误、忌乳、死胎、小儿泻痢等等。
  华佗的行医足迹,遍及当时的徐州、豫州、青州、兖州各地。根据他医案中所写地名查考,大抵是以彭城为中心,东起甘陵(今山东临清)、盐渎(今江苏盐城),西到朝歌(今河南淇县),南抵广陵(今江苏扬州),西南直至谯县(今安徽亳县),即今江苏、山东、河南、安徽等省广大地区,方圆达数百平方公里。在行医的同时,为了采药他还先后到过朝歌、沛国、丰县(今江苏丰县)、彭城卧牛山、鲁南山区和微山湖。由于行踪地域广阔,又深入民间,华佗也是我国历史上民间传说众多的医家。
  华佗曾把自己丰富的医疗经验整理成一部医学著作,名曰《青囊经》,可惜没能流传下来。《隋书·经籍志》记有“华佗枕中灸刺经”一卷,已佚。《医心方》所引《华佗针灸经》可能是该书的佚文,《太平圣惠方》引有“华佗明堂”之文。王叔和《脉经》、孙思邈《千金方》、王涛《外台秘要》都引用了华佗的有关论述。因此不能说,华佗的医学经验,完全湮没了。因为他许多有作为的学生,如以针灸出名的樊阿,著有《吴普本草》的吴普,著有《本草经》的李当之,把他的经验部分地继承了下来。至于现存的华佗《中藏经》,那是后人托名于他的作品,但其中也可能包括一部分当时尚残存的华佗著作的内容。
  华佗还创造了健身锻炼的“五禽戏”,这是一套使全身肌肉和关节都能得到舒展的医疗体操。华佗认为“人体本来是需要运动的,但是不能太过分,不能追求极限。适度的运动,可以使血脉流通,就不会生病,就像户枢那样,由于经常转动是不会朽烂的。”
  张仲景,名机,据传当过长沙太守,所以有张长沙之称,然史书之中没有传记。他是南阳郡涅阳(今河南省南阳县)人,约生于东汉末年,在建安10年(公元205年)之后,才开始写《伤寒杂病论》,这个时侯华佗已经被曹操杀害了,《华佗传》说华佗“年且百岁而犹有壮容”,即使有些夸张,他死的时候也应该年岁不小了。因此说,张仲景应该比华佗年轻一些,或许晚几十岁。
  据说张仲景自幼好学深思,“博通群书,潜心道术。”当他十岁时,就已读了许多书,特别是有关医学的书。他的同乡何颙赏识他的才智和特长,曾经对他说:“君用思精而韵不高,后将为良医”(《何颙别传》)。后来,张仲景果真成了良医,被人称为“医中之圣,方中之祖。”这固然和他“用思精”有关,但主要是他热爱医药专业,善于“勤求古训,博采众方”的结果。
  张仲景生平最佩服的古代医学家就是扁鹊,经常感叹其医疗水平高超。他也希望做一个像扁鹊那样的好医生,通过艰苦的努力,他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可以说,对于后世中医的影响方面,张仲景既超过了扁鹊,也超越了华佗,原因就是他创立了辨证论治的中医特色。
  张仲景处在动乱的东汉末年,连年混战,“民弃农业”,都市田庄多成荒野,人民颠沛流离,饥寒困顿。各地连续爆发瘟疫,尤其是洛阳、南阳,会稽(绍兴)疫情严重。同时代的文学家曹植,在《说疫气》中说:“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张仲景的家族也不例外,200多人之中,因伤寒病而死的人占了大半。面对这种悲痛的惨景,张仲景目击心伤。“感往昔之论丧,伤横夭之莫救”(《伤寒论》自序)。
  于是,他发愤研究医学,立志做个能解脱人民疾苦的医生。他希望依靠医学的力量,对上能够治疗国君和亲属的疾病;对下层的老百姓的疾苦,也能帮助他们解除病痛;对于自己来说,也可以靠养生保健知识,获得健康长寿的结果。当时,在他的宗族中有个人叫张伯祖,是个极有声望的医生。张仲景为了学习医学,就去拜他做老师。张伯祖见他聪明好学,又有刻苦钻研的精神,就把自己的医学知识和医术,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因而,张仲景“尽得其传”。在《襄阳府志》一书中,何颙曾赞叹说:“仲景之术,精于伯祖”。
  勤求古训  辨证论治
  张仲景提倡“勤求古训”,认真学习和总结前人的理论经验。 他曾仔细研读过《素问》、《灵枢》、《难经》、《阴阳大论》、《胎胪药录》等古代医书。其中《素问》对他的影响最大。
  《素问》说:“今夫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意思是说,人们现在所患发热为主的病,大都是因为受了寒邪的侵犯造成的。所以又说“人之伤于寒也,则为病热”。
  我们现在知道,很多传染病的流行是在冬季。古人认为春天温暖,万物始生,一派生机。而冬季严寒,蛰虫深藏,万物不长,一片肃杀萧条。因此,古人说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他们认为冬天的寒气,是一种肃杀之气,可以称为“寒毒”,容易使人产生传染病。甲骨文里就有“祸风有疾”的记录,而且都是记载在冬季里。
  《素问·热论》认为,大多数以发热为主的传染病,有的好了,有的死了。死的人,大多在病后六、七日;而病好的人,多在十天以上。因此,就提出来一个学说,把热病看作一个过程,一天一个样地变化不停;每一天的病情,用一个符号表示,一天叫做“一经”,六天就是“六经”。这六经分别叫太阳、阳明、少阳、太阴、少阴、厥阴。《素问·热论》对于六经热病的治疗,只提到在三日之前,可以用让病人出汗的方法治疗;三天以上的热病,就可以使用“泄法”治疗,主要是用针刺治病。
  华佗曾经说过,治疗伤寒主要有三种方法。在早期的时候,病邪在肌表,也就是疾病位于人体的浅层,可以使用让病人出汗的“汗法”。具体地说,除了针刺的方法,还可以用膏药在患者身上摩擦,让其出汗。当然,古代还有用烤火出汗的做法,那样容易使汗出得太多,因为脱水而加重病情。华佗说,还可以服用中药散剂发汗。如果病邪位于胸部,就可以使用催吐的方法治疗,叫做“吐法”。如果,病证深入到胃肠,就应该使用泻下的方法治疗,让病人通过排便而退烧,治愈疾病,叫做“下法”。
  张仲景除了“勤求古训”,还“博采众方”,广泛搜集古今治病的有效方药,甚至民间验方也尽力搜集。他对前人喜用的针刺、灸烙、温熨、药摩、坐药、洗浴、润导、浸足、灌耳、吹耳、舌下含药、人工呼吸等多种具体治法,都一一加以研究,广积资料。
  张仲景对于《素问·热病》的理论与治疗方法,都进行了大胆的创新与改进。他在前人“表里分证”的基础之上,提出来阳证有一个“半在表,半在里”的新观念,使辨别证候的工作更细致;而且,大胆地把病人衰竭之后的“虚寒证”,收录进来,称为“三阴证”。三阴证多数是病情危重的表现,有许多属于中毒性休克前期、休克期的表现,因此,后来的历代医家称之为“三阴死证”。张仲景对于接近死亡的三阴死证,提出来很多有效方法,挽救了无数生命垂危的患者。
  张仲景最为著名的观点,就是打破了《素问·热论》按疾病日程使用药物的观点,提出来不能机械套用“三日前后分汗下”的做法,而是必须以临床证候表现为依据,只要有需要用发汗方法的证候存在,无论是患病多少天,也应该使用“汗法”治疗;与此相对,泻下的方法,也是根据患者的证候表现,而不是根据患病的天数。“观其脉证,随证治之”,成了历代医家遵守的格言。张仲景所选用的方子,大多来源于汉代之前的《汤液经法》,这是西汉之前就已经流传的著名方剂著作,据说是商朝宰相伊尹所著。
  当代著名中医学家邓铁涛教授说,张仲景就是用“医经家”的理论,研究“经方家”的经验,所以取得了前无古人的成就。在张仲景重新编排的六经病证里,收录了100多个方剂,就像流水作业的不同岗位;每个方子各就各位,在不同的证候到来时,发挥各自不同的作用。无论证候来得晚,还是来得早,只要证候到了,就使用针对证候的药方。这样一来,就可以取得很好的疗效。
  这个等待证候,发现证候,辨别证候,治疗证候的过程,中医称为“辨证论治”。由于“辨证论治”是在以“六经”为框架的体系里进行的,所以叫“六经辨证”。
  理论高深  影响古今
  由于外感热病,其病因多数属于冬季感寒而发,所以,张仲景不再把发热为主的传染病称为“热病”,而是叫做“伤寒”,也就是“伤于寒邪而引起的疾病”的意思。张仲景虽然当官,但并不热衷于官位。他“见朝政日非”,叹息地对人说:“君疾可愈,国病难医。”遂挂冠遁去,专门总结经验,撰写医学著作。 经过几十年的奋斗,张仲景收集了大量资料,包括他个人在临床实践中的经验,写出了《伤寒杂病论》十六卷(又名《伤寒卒病论》)。这部著作在公元205年左右写成而“大行于世”。到了晋代,名医王叔和加以整理。到了宋代,被分为《伤寒论》和《金匮要略》二书。《金匮要略》就是该书的杂病部分。
  《伤寒杂病论》是我国最早的理论联系实际的临床诊疗专书,而且都贯穿着“辨证论治”的精神。书中精选了300多个方剂,这些方剂的药物配伍比较精炼,主治明确。如麻黄汤、桂枝汤、柴胡汤、白虎汤、青龙汤、麻杏石甘汤。这些著名方剂,经过千百年临床实践的检验,证实有较高的疗效,并为中医方剂学提供了发展的依据。后来不少药方都是从它发展变化而来。
  清代名医喻嘉言高度赞扬张仲景的《伤寒论》,说它“为众法之宗、群方之祖”。“如日月之光华,旦而复旦,万古常明”(《中国医籍考》)。历代有关注释、阐发张仲景《伤寒杂病论》的著作很多。特别是注释、阐发《伤寒论》的著作,竟达三四百种之多。张仲景《伤寒杂病论》的影响,远远超出了国界,对亚洲各国,如日本、朝鲜、越南、蒙古等国的影响很大。特别是日本,历史上曾有专宗张仲景的古方派,直至今天,日本中医界还喜欢用张仲景方。
  日本一些著名中药制药工厂如小太郎、内田、盛剂堂等制药公司出品的中成药(浸出剂)中,伤寒方一般也占60%以上(其中有些很明显是伤寒方的演化方)。可见《伤寒杂病论》在日本中医界有着深远的影响。
  与华佗相比较而言,张仲景治疗伤寒的方法,比华佗汗法、吐法、下法三种更丰富,开创出更为细致治的疗方法,包括清热、和解、温里、攻下、活血、逐瘀、回阳救逆等等,据说有三百多法。仅仅一个汗法,张仲景就有许多加减“变数”,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张仲景自己也说:“自非才高识妙,岂能探其理致哉!”
  王叔和感叹说:“仲景明审,亦候形证,一毫有疑,则考校以求验。故伤寒有承气之戒,呕哕发下焦之问。”尽管仲景的治疗方法如此之好,却因为理论太高深而出现了“遗文远旨,代寡能用,旧经秘述,奥而不售”的现象,张仲景学术面临着失传的危险。王叔和尽管整理了张仲景的著作,在论述伤寒传变的时候,他学习的还是华佗的“六部传变”,而不是张仲景的“六经辨证”。晋代医家葛洪《肘后方》说:“伤寒有数种,人不能别之。”陈延之《小品方》说:“考之众经,其实殊矣。”唐初的孙思邈曾经感叹:“伤寒热病,自古有之,名贤睿哲,多所防御,至于仲景,特有神功。寻思旨趣,莫测其致,所以医人未能钻仰。”
  当时的医学家们尽管不明白仲景学术的深奥蕴含,但是对于张仲景的医学贡献是非常推崇的。因此才会出现“江南诸师秘仲景方不传”的现象。孙思邈说:“尝见太医疗伤寒,惟以大青、知母等诸冷物投之,极与仲景本意相反,汤药虽行,百无一效。”
  张仲景《伤寒论》的高深理论,奥妙的医学思想,到了宋代才开始被人们所认识。随着大量研究性著作的出现,逐渐出现了一个伤寒学术空前繁荣的局面。经过宋金元长达几百年的不断完善和补充,后世对于外感热病的理论认识和治疗方法,已经难于完全用张仲景的六经辨证体系来容纳了,因此,瘟疫、温病学家纷纷创立新说,发展外感热病的诊治思想。
  存内去外  技传千年
  然而,万变不离其宗,尽管有温病和伤寒的学术争鸣,但都属于辨证论治,而不是基于解剖实证的分歧。如果说辨证论治是中医的特色,而解剖实证是西医基石,那么,中医与西医是在什么时候分道扬镳的?
  毫无疑问,在指导理论上《内经》建立的方法论,与希波克拉底和盖伦建立的方法也是不同的。在临床上,许多治疗疾病的方法,反过来会对指导理论有一定的需求。在西方,像化脓性阑尾炎、胃穿孔、宫外孕、肠梗阻、化脓性胆囊炎、坏死性胰腺炎等等,这些疾病在《希波克拉底文集》里,或者在《剑桥医学史》里,大部分是需要做手术的,需要进行切开引流,否则就会死亡。事实证明,在没有抗生素的时代,在止血技术不过硬,没有麻醉药物的西方世界,上述急腹症病人大多是要死亡的。依靠手术侥幸活下来的病人,也是要在鬼门关里走几个来回的,其间痛苦万状,难于言表的细节,实在是罄竹难书。
  在世界的东方,在华佗和张仲景的故乡,这一类病人的遭遇可能要好得多。他们有时候可以遇到华佗,可以开膛破肚切除病灶,可以刮骨疗毒治疗伤痛。尽管华佗的“麻沸散”失传了,而有活血化瘀、托毒生肌的中药,它们既可以防治感染,也可以止痛、止血,病人的痛苦要小得多。
  假如一个腹部硬满,疼痛难忍的病人,他遇到的不是华佗的传人,而是遇到了张仲景的信徒,经过大黄牡丹皮汤、大小柴胡汤、大小承气汤、大小陷胸汤一番治疗,再加上针灸、按摩、导引、点穴,可能病情逐渐缓解,腹内化脓性的物质逐渐吸收,梗阻的肠道恢复传输,也许病人又活过来了。也就是说,在华佗那里受的手术之苦,或者因为“错投了”仲景之门,或者由于没有找到华佗弟子,各种急腹症就依靠张仲景的方子治好了,内科治疗“替代了”华佗外科!
  内科治疗照样能够治疗需要开刀的外科疾病,一样可以“治病活人”,人们就因此而不愿意选择华佗的方法,中医们也不需要学习华佗的外科手术了。“用进废退”的结果,“华佗的刀”逐渐生锈了,放在那里无人问津,必然会失传。
  “麻沸散失传了”,这是中国人的不幸呢,还是因为中国人太幸运?假如没有张仲景,没有他建立的六经辨证治热病,也没有他的脏腑辨证治杂病,而只有华佗的手术刀。难道中医们会让珍贵的“麻沸散”失传了吗?假如中医只有华佗指引的道路,需要经常做手术治疗疾病,难道中医们会放弃研究人体解剖吗?他们在切开病人肚子的时候,难道不需要避开血管?不需要躲着神经?不需要避免损伤重要脏器?毫无疑问,那是需要这样做的。假如中医这样做了几千年的外科手术,而不知道膈肌为何物,还需要像王清任那样到“义冢”去偷窥吗?我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医林改错》这样的书,也不需要等到清朝末年才出版,自然也轮不到由王清任来书写。
  这些中医特色的形成,有其深刻的历史原因。正是“成也仲景,败也仲景”。张仲景将内科治疗发挥到极致的辨证论治,以不争的优势战胜了华佗的外科手术,中医的传人们放弃了对于华佗技术的追求,纷纷拜倒在张仲景的门下,成了辨证论治的岐黄传人。
  请记住,中医都是“岐黄传人”,而不是“黄岐传人”。一个黄帝与岐伯名字次序的差别,反映了历代中医传人是重视医术超过皇权的一个群体。岐黄为他们打上理论的烙印,而张仲景为中医临床带来永远难于磨灭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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